招标会一共进行了三天,头一天傅玉衡先拿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一顿,第二天是正式竞标,第三天是结束之后开的庆祝会。
原本他以为,这些商人都是每个地区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到了即将尘埃落定的最后关头,剩下的两三个胜出者已经不会太过激烈了。
可事实证明,是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虽然两家合作也很有的赚,但若是能一家独吞,谁愿意把好处分润出去呢?
不过对于源头商来说,他们竞争得越激烈,就赚得越多。
因而局面虽然出乎意料,但无论是傅玉衡,还是柳长州和徐辉,都是乐见其成的。
三天的竞标会结束之后,惜败者黯然退场,成功者也不是全然没有压力了。
因为琉璃工坊就这么一家,每年能生产出来多少东西,都是有限度的。
他们这些各地区的代理商,还需要争夺每年产出能分到的比例份额。
不过关于这一点,傅玉衡没有过多参与,只是把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私底下自己协商了。
说白了,就是把矛盾转移,他们谁得到的多了,谁得到的少了,都和源头商没有关系。
“哦五弟,你好奸诈呀!”徐辉笑着调侃。
傅玉衡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若真论起奸诈,咱们怎么可能比得了哪些世代行商的?”
按照那些商人的规则,他们肯定玩不过。
那干脆就想个法子,要么自己制定规则,要么就超脱于规则之外。
“不说这个了。”柳长州饮了一杯酒,另挑起一个话头,“对了,最近淮阳长公主天天进宫求见陛下,这件事你们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面对自己的两个好兄弟,傅玉衡也没隐瞒,“我不但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她为什么天天进宫呢。”
“哦?”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徐辉:“细说。”
柳长州:“展开说说。”
傅玉衡给两人添了酒,自己夹了块儿豆皮扔嘴里,“我这边不是要筹拍一部电影嘛,里面有个女儿国国王,淮阳姑姑看上这个角色了。”
一开始这俩人没听懂,徐辉嘴还特别快,“淮扬姑姑不是爱养面首吗,什么时候又添了磨镜之好?”
傅玉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能演女儿国国王的演员还没选出来呢,我麾下的这些女演员,气质上都不符合。”
这一回,柳长州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淮阳长公主,想演女儿国国王?”
“对咯。”傅玉衡点了点头。
徐辉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年头,各种卖艺的都属于下九流,不管傅玉衡把“演员”这两个字包装的多好,在世人眼中,和唱戏的也差不多。
柳长春一个男人爱串戏,尚且有人说三道四。淮阳长公主这种行为,妥妥的自甘堕落。
徐辉笃定,“陛下肯定不会同意的。”
柳长州则是皱了皱眉,面露忧色,“这事你怎么不让三公主劝着点呢?万一陛下迁怒到你们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本来徐辉没想这么多,被他这么一提点,也着急起来,“是呀,要拍电影的是你,万一陛下觉得,是你撺掇的她……”
真是越来越不能往深处想了。
傅玉衡心想:不用万一,就是我暗中撺掇的。
但当着两个兄弟的面,他却不能这么说,只是安抚道:“不至于,不至于。只看淮阳长公主到现在还能见到陛下,就说明这件事还有转机。”
如果在天子心中,这件事真的没商量,在被淮阳长公主拿同一件事烦了这么多天之后,怎么可能次次求见次次召见?
或许是他们想的太多了,当今天子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迂腐?
其实事实还真如傅玉衡所料。
无论是徒南薰还是柳长州,皆是生于太平盛世,自幼被家里人以圣贤书灌输着长大。
哪怕他们都是学渣,耳濡目染下来,规矩礼教也早刻进骨子里去了。
可当今天子不一样。
他虽是盛世的君王,却也是乱世的太子。
在他生命的前三十年,天下都处于将定未定的阶段。太-祖皇帝不得不四处征战,他这个太子逐渐懂事之后,监国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世人但凡提起乱世,都少不了四个字——礼乐崩坏。
这四个字放在盛世,只是一句形容词;可若放在乱世,那就是写实。
那年头兵荒马乱的,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而且乱世大幅度削减了人口,国家刚刚安定的时候,朝廷的政策肯定是鼓励生育。
哪怕现在,民间还有不少妇人死了丈夫二嫁,何况在当时?
在一个男权社会,如果连女人的贞洁都不看重了,其余的就更无所谓了。
所以淮阳公主再三恳求,天子虽然觉得烦,却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他之所以迟迟不肯松口,不过是年纪大了,想在这世上留个英名,不欲让御史在抓住把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