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狐祸 “你这是怎么?” ……

他是吃过亏的人,自然懂得小心谨慎的道理。

因而回村路上遇见了熟人,询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只说是曾经的兄弟发达了,在贵人的庄子上做事,帮他谋了一份差事。

如今那边已经安顿好了,就等他把老娘也接过去,免了后顾之忧,才能专心帮着主家做事。

熟人再问他是做什么差事的,他就说是帮着种莲藕。

直到进了家门拜了老娘,母子二人私下叙话时,他才把实话说出来,并拿出那五两赏银叫老娘收着。

刘老娘喜极而泣,直说祖宗保佑,终于还是叫他儿子翻了身,并拉着他要去拜祖宗。

还是刘二脑袋一力阻拦,说是此事万不可张扬,若是泄露了出去,恐遭人妒忌,坏了贵人的差事就不好了。

好在刘老娘也就是一时激动,被儿子一劝,她冷静下来自然就明白,儿子身上还揣着五十两银子呢,这一大笔横财,由他们孤儿寡母守着,若不小心谨慎,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母子二人当晚就收拾了东西,第二天辞别了左右邻居,拜托他们帮忙看守门户,离开的时候,才听见村子里的人议论,说是昨天晚上,张财主家里闹了狐狸。

那些狐狸虽不伤人,但一晚上抛砖弄瓦,叮叮当当的,是人也睡不好,狗也难安稳,一夜鸡鸣狗叫。

更诡异的是,这些声音只在张财主宅子里才听得见,哪怕是一墙之隔的路上,也不闻半点声响。

等母子二人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刘二脑袋朝着张财主家的方向啐了一口,脸上露出了痛快之色,“呸,姓张的也有今天,真是报应!”

刘老娘也欢欣鼓舞,“果然是祖宗保佑,不但教我儿时来运转,还让那欺辱孤儿寡母的张财主遭了报应。”

她拍着刘二脑袋的手臂说:“儿呀,等咱们安顿好了,一定要在你爹的牌位前上柱香。”

“娘您放心,儿子忘不了。”

母子二人欢欢喜喜地走了,到了他造蜂箱的庄子上,自然有傅玉衡留下的人接应他,套车把他们母子送到了另一处花草繁茂的庄子上去。

到了那里自有人帮忙照顾刘老娘,春天可以在附近的槐树林里采槐花蜜,等春天过了,刘二脑袋也可以安心带着蜂箱往别处去。

听了安排之后,母子二人都很满意。

他们母子自觉生活有了奔头,张财主却觉得自家要没奔头了。

一连半个月,他们家叮叮咣咣,没有一夜是安稳的。

和尚道士也不是没请过,但那都没用。

凡是到他家里做法的,不是被磕了头就是被崴了脚,张财主请他们时花的钱不但要不回来,还得另外贴医药费。

家里老婆抱怨,儿子闹腾,孙子哭闹不止。

张财主没办法,只能带着一家子搬到别庄去住。

他原本想着:你们在我家里闹,我们都搬走避开了总行吧?

事实证明,完全不行。

他们家搬到别庄,那些狐狸就跟到别庄去闹。

既然自家的宅院不行,那他就借别人的总成吧?

当然不行了,闹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某座宅子。

一个月内他们家连搬五回,孟母三迁都没他折腾,但这都没用。张财主被折腾得头昏脑胀,恨不得一头碰死算了。

但他自然是舍不得死,那就还得继续请高人。

这个时候有人向他推荐,说京城南街有个道士很厉害,曾经给好几家治过狐祸,就是费用有点高。

此时张财主已是病急乱投医,哪里还管费用高不高?

请,必须请,哪怕花重金也要请!

于是就问:“若是请这位高人,需要准备多少聘金呢?”

那人道:“若单单画符,得一百两。若要请他到家里来,至少三百两。”

张财主神色一僵,“这么多?”

那人笑道:“你还真别嫌多,就这还得需要人引荐呢。若无熟人引荐,便是捧了金山银山去,人家也不屑一顾。”

张财主怒道:“那我不成跪着要饭的了?”

“你本来就是跪着去要饭呀。”那人一脸讶异,“若我不告诉你,你想跪,有这门子吗?”

那人也无意与他多言,见他言语搪塞推辞,便神色淡淡,“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位高人而已,中间不曾倒腾半文钱,信不信都由你,小人就此告辞。”

说罢,甩袖就要走。

张财主的儿子赶紧上前拉住,一力赔笑苦留。

刚才他在一旁听的可是真真的,那高人有个古怪脾气,若非熟人引荐,便是捧了金山银山去,人家也不肯出山。

眼前不就是个现成的熟人吗,怎能轻易放走?

“您坐下稍等,家父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并非有意冒犯,晚生一定好好劝他。”

又喊家僮,“愣着干嘛,快拿好酒来,就拿老爷珍藏的那一坛。”

张财主想要阻拦,但那家僮得了令已经跑了,他再着急也只能干跺脚。

——这个败家子,那可是五十年的陈酿!

但想想家里一个月鸡犬不宁,后面那两个娇媚的小妾,都熬得眼圈青黑头发枯黄,见了他不给一个好脸色,他也顾不得陈酿不陈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