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敛梗起脖子瞧了眼,“嘁”道:“这不就是殿下一直戴在手上的拿串奇楠佛珠吗?也能拿来当证据?”
元曦看他一眼,叹声朝他走去,将珠子往他手里一塞,“如果是殿下手里的拿串,自然算不得证据。可若是云旖的呢?你觉得它算不算证据。”
云雾敛怔了怔,狐疑地看了眼元曦,又拿起手里的珠子仔细察看。
他是卫旸的大夫,时常在卫旸手上扎针,对他腕上那串奇楠珠子自然再熟悉不过。很快,他便捏着那块刻有“感念”的琥珀坠脚皱眉“嗯?”了声。
“这是从云旖的居卧里发现的。”元曦缓声解释,“我托人打听过,珠子的确是云旖的不假。听说,还是她父亲临死前留给她的最后一样遗物,要她千万保存好。可是这琥珀上的字迹,分明是先皇后的……”
说到这,元曦没再继续,只歪头观察云雾敛的表情。
卫旸也跟着看过来,上下浓睫密密交织,让人分辨不出他眼中的神色。
云雾敛始终低着头,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没说话。修长指节捏着古朴的佛珠,更衬其白皙如玉,隐隐地,还迸起几根青筋。
良久,他却是冷哼一声,将珠子又塞回到元曦手里。
“她是谁的妹妹与我何干?那天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你们来找我也无用。想认她回去啊,不如直接去找孟之昂。那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吗?说话可比我这个‘哥哥’有用多了。”
垂在袖底的一双手却始终紧攥成拳,他却恍若不知,只冷笑着拒绝与她有关的一切事物。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凉薄,仿佛在说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外人,语带嘲弄。
末了还欲补充一句:“她便是死了,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屋子里震响,绕梁不绝。
云雾敛抚着红肿的左脸,呆呆怔在原地。
站在屋外守门的人,心肝也跟着蹦了蹦。
“她那么盼着你能救她脱离苦海,你就是这般回应她的?!”元曦气如山涌,右手掌心火辣辣地疼,她却根本顾不上搭理,只怒目瞪着面前的人,恨不能一巴掌直接将他打死。
虽说这世上没有人,能对另外一个人完全感同身受。可是那天,看着云旖听她说起云雾敛,那混沌的眼眸里一瞬绽开的光亮,元曦到现在都还遗忘不了。
只觉那一瞬,她仿佛又看见了曾经坐困铜雀台的自己,卑微又胆怯。
心里明明有所奢望,却无法同任何人言说,尤其是他。借着人群偷偷瞧他,又不敢比别人多看一眼,只能趁着夜色昏昧,小心翼翼地眺望一眼不远处的灯光。
那灯火渺如萤虫,却能将她的心照得亮亮堂堂。
然这样的心意,却被他这样轻易地否认了?
“姓云的,我不管你之前到底为何要离开云旖,也不想计较你和孟之昂之间的种种。但就现在,你连去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我还真就看不起你。”
愤然甩下这么一句话,元曦震了震衣袖,拉着卫旸扭头就走,连多余的眼神也懒得给他一个。
徒留云雾敛一人,在破窗而入的潇潇风雪中孑然独立,形影相吊。
在芙蓉城住了十多年,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原来南方的大雪竟这般冷,他稍稍一喘息,都是钻筋斗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