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茉换上了婚纱。
她记得十二年前,她就是在这个小客厅,夜晚睡不着,被白天发生在密室里的血腥给吓到了,又做了噩梦。
那个时候的她才十五岁,第一次见到周子珩。
就是那个睡不着的夜里,周子珩告诉少女时代的她,不要怕。
然后,彻底拉开了阮茉在周子珩面前,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序幕。
婚纱很合身,勾勒着腰线,从侧腰垂下的纱裙堆在暗红色地毯上,水晶钻闪闪发光。她没有梳漂亮的发型,一头乌发笔直披在肩膀,蝴蝶骨在婚纱下若隐若现。
周子珩很想亲吻她。
但还是先摆好了相机,支在烧着火的壁炉前。
壁炉上方依旧挂着那幅当年原安明亲手写下的毛笔字。
只不过,时过境迁,十二年前周子珩为了不让阮茉发现什么,特地将里面的字抽走。
十二年后,原安明的字,重新放入了画框之中。
阮茉没有去想周子珩为什么突然要在这个时候提拍婚纱照。
留一张,也挺好的。
因为没有专业设备,用的也只是最先进的单反,单反摆好后,周子珩和阮茉就坐在沙发上。相机设立了倒计时,倒数秒数。
十、九、八、七——
周子珩伸出手,搂住了阮茉的腰。
阮茉身子一僵。
“笑一下。”周子珩在阮茉耳边轻轻呢喃。
阮茉点了点头,对哦,拍婚纱照,哪有不笑的。
但是,她感觉仿佛还缺少了点儿什么,结婚的婚纱照,是确定了接下来的婚姻关系里,两个人要携手共度一生。
可阮茉想了想,她的人生,好像早就不止她和周子珩了。
她刚想遗憾,这要真的是最后一张照片了,有点儿难过,没办法把周斯慕摇醒,让小慕慕也坐进来,拍照片。
对啊,周斯慕也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部分了。
只是这个婚纱照照得太晚了,又太仓促。
还剩秒钟,阮茉告诉自己,遗憾就遗憾吧。
周子珩也像是意识到了慕慕不在,虽然是婚纱照,但毕竟也已经是一家口,他手指轻微搓着,在沉思中。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叫喊,
“爸爸——妈妈!”
阮茉一愣,和周子珩齐刷刷抬头。
周斯慕抱着娃娃熊,明明已经把他哄睡下了,小家伙却又醒了,站在楼梯口。
那大概就是天意吧,阮茉忽然就有点儿想哭,她已经不去想为什么今夜会有这么多巧合,周斯慕蹦蹦跳跳跑下楼,问周子珩,他们在拍照片吗?
周斯慕:“我也要拍!”
“……”
阮茉抱起来周斯慕,就放在怀中,
“好!拍!”
相机重新支好。
、二、一——
……
咔嚓!
四年前,为了向世人打掩护,阮茉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周斯慕,和周子川拍了那张“全家福”。
后来,那张全家福,流入了周子珩手中。
得有多少个深夜,周子珩都在翻来覆去看着那张“全家福”,疼痛卷着他的胸腔,他不断用酒精麻痹着自己,无数遍告诉着自己,这个女人,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去纠缠了。
他恨过阮茉,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绝对要把她给掐死,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承受着自己的怒火。
可当他和阮茉的全家福、婚纱照拍出来那一刻——
周子珩忽然明白了。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最想要的,依旧是能和他的小茉莉,有一个小小的家。
结婚,养育小孩,牵着他们的手,在飘零落叶的长街小道,走向道路的尽头。
这个愿望,他是不是、算是已经实现了呢?
那些幸福啊,最终凝聚在了这张照片上。
照片上一家口,每一个人都笑得那么甜。
那一刻,他们都是最幸福的。
……
……
……
第二天上午,周子珩送阮茉去赶飞机。
阮茉到了安检口,因为是林苏给她提前就定好的票,也不能改成专机,即便是vip通道,也依旧要走安检程序。
后来阮茉知道自己身世和身体的真相后,她就开始逐渐接受坐普通飞机。那分别的四年,前面的一年里,她坐了大大小小无数次客机,听到过安检时,她心脏里发出轻微的金属检测滴滴声音。
再后来,就听不到了。
vip通道也不准许家属进入到安检系统内,阮茉提着小行李箱,走到了安检的门口。
她忽然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周子珩。
周子珩和周斯慕一前一后站着,都来送送妈妈。在他们眼里,或许这就是一次很小的离别。可能一个星期后,他们又会在上京机场,再一次热烈迎接回来的阮茉。
就是最普通的分别。
阮茉强忍着泪水,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就是普通出差的舍不得。她又停下脚步,折了回去,先蹲下身,摸了摸小慕慕的脑袋。
“这一个星期,要好好听爸爸的话。”
“年夜饭不要吃的太撑了,大虾酥一定要少吃。会有过来拜年的小朋友,不要吝啬自己的糖,要跟大家分享,糖没了爸爸还会给你买。”
周斯慕第一次在国内过年,美国的春节,鲜少有同胞大年十晚上登门拜念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