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飞溅,溅落在了女孩右侧被光照到底脸颊。
阮茉愣住了。
就是那一瞬间,她甚至都没有感知到那是鲜血。温热的触觉,粘腻的感觉。似乎消失了的嗅觉,闻不到那腥泥的味道。
血沿着她的脸颊,停留了足够长久的时间,哗啦——滚落。
腥气瞬间扑开了。
阮茉眨了下眼睛。
视线一片昏黄,屋内的光景本身就十分的昏暗。周围燃烧的似乎都是古老的烛灯,气派从长桌,桌子从前往后,有序地坐着一个个身穿庄重礼服的男人。
屋内极为安静,似乎那一声开门并没有引起任何的动乱。鲜血是从长桌末尾的方向扑出来的,那里跪着一个人。
左手被压在桌面,闸刀,金灿灿泛着光的利刃,切割下再弹上去后滴下来的浓稠鲜血。
一截无名指指头,指尖与手骨分离。
鲜血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弥漫。
那正是周子琪的父亲——周二叔周发贤本人!
“……”
大小姐捂住了嘴。
噗通——一声,膝盖跪在了地上。
骨头都像是要被震碎了。
“爸爸——!!!”
周子琪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冲到了周二叔那里。
周二叔隐忍着疼,手掌撑在桌子上,断掉的手指污污流着鲜红的血,鲜血沿着地毯,一个劲儿地往前蜿蜒。
他满脸恐惧,却又卑微臣服,似乎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受罚只能低头认罪。
那可是周氏曾经二当家的周二爷啊!上京城叱咤风云的周发贤!若说周子琪京圈大小姐的资本是周家冠予的,那么最直接的门面,便是她是周家周二爷的掌上明珠、千金公主。
这样的周二叔,现如今却满身狼狈,跪伏在那红毯之下。
血流的尽头,鲜血流尽的方向——
阮茉随着那殷红的血,终于看到了长桌尽头,坐着的那个男人。
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像神一样的男人呢?
咔哒、咔哒。哥特式古老钟表的分针往前走动了数十个格子。整点钟声“咚——”敲响,摆锤摇摆,暗黄色的灯光下,升起一缕飘柔的烟雾。
烟雾四散开,戴着金边细框眼镜的男人斯文地吐出了一口烟雾,整个人的气场十分强大,四周围坐的上京城家族当家人都仿佛是他的臣子,臣服于他,众星捧月。
黑色的法兰绒西服更是衬托了他的尊贵,头发微棕,皮肤冷白皙,那含在镜片下的桃花眼,明明应该是多情,放在他深邃的眼窝中,却是那样的令人寒颤。
不怒自威。
这正是周子珩。
整个上京城,最闻风丧胆的存在。
阮茉却看得有些呆。
大家都以为把门口那个小姑娘给吓到了,毕竟鲜血四溅,一开门,扑了满脸温热的血液。
没有命令,周雾也不能上前去。屋内的时间就仿佛静止了,砍手指处刑的节奏被唐突打断,谁都在琢磨,周家当家人会不会下一秒就突然反手转刀。
把那两只乱七八糟飞进来的小麻雀,给砍了。
气氛越来越低沉,大小姐渐渐也不鬼哭狼嚎了,被强压逼着,被周二叔给压着。真奇怪啊,明明周二叔的手指都断了,可他却一句发怒的话都不敢言,就连疼痛都隐忍着,跪在地面,浑身都是恐惧的发抖。
周子珩终于活动了一下手腕。
将端在食指拇指间的旧式吊袋长烟斗抖了抖烟灰,他的镜片上也溅上了一丁点儿血迹,周子珩身子前倾,放下了烟,烟火在出烟口里灼烧。
周子珩取下镜片,低头,用拇指擦去了上面的血渍。
然后抬头,忽然就在这肃穆的行刑场下,
让周雾把站在门口那小姑娘给带过来。
“……”
“……”
“……”
阮茉突然被点名。
她的心脏被狠狠地提了起来。那一刻,整间密室的各大家族的一家之首,全部因为周子珩的这一句话,齐刷刷向她这边看去。
整个上京城的权贵都在这儿了,都是过去只能在新闻报纸上在电视机里才能见得到底人物。
那一刻,阮茉第一次体会,什么事被权力包围的力量。
森严,压人。
几乎都要喘不动气。
掉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碎音。
阮茉提起长裙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