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资历尚浅,不敢主六宫之事。”绾妍压了压心中的难过,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很平和,“臣妾今日来勤政殿打扰皇上,是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不敢?”楚岐语调上扬,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旋即嗤笑一声。他手上动作未停,仍是未瞧她一眼,只闲闲道,“郑家的人有什么不敢的?”
为什么明明眼前仅几步之遥,她却觉得,他与她隔了万水千山呢?
他像是蓄足了力气,终于站起来,指着桌上各色的奏折,道:“这些,是提醒朕莫要养出尾大不掉的外戚的;这些,是弹劾你父亲此次平叛,目中无人,视皇命如无物的;这些,是反对朕即将封赏郑家子弟的……”
他冷冷地盯着含着泪的绾妍,眉毛都没挑一下,长叹一声:“朕如今才发觉,皇帝做得实在庸懦,前朝后宫,都在你们手中。”
他劈头盖脸的话如一座山似的压过来,绾妍听得喘不过气,耳边嗡嗡地响。她生怕他再次说出更多的锥心之语,咬牙磕了个头便飞快地告辞。
那是来自一个帝王的疑心与戒备,他捧赏郑家,也防着郑家。
她不顾外头冯安与乔鸯的询问,急急地走回翊坤宫,留在脸上的泪痕也不擦,任由风吹得两腮火辣辣地疼。
原来伴君如伴虎这话没错!帝王之心捉摸不定也没错!
错的,不过是她罢了……
楚佩突然造访寿康宫。太后本以为楚佩是进宫叙话,与她闲聊了几句,便察觉出了楚佩的异样。太后与楚佩多年情分,见楚佩三缄其口,太后也不好多问,只将绾妍请了过来,给这母女俩腾出了个地儿说话。
“南肃战事吃紧,多少人睡不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说的就是您了。”见了母亲,绾妍乖巧的行礼。压下被楚岐责难的伤心,她撑出一个笑来,扶楚佩至上座。
为什么母亲的手这么冷?绾妍心里疑惑按理说秋意凉,却不至于此。
楚佩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拢在宽大的袖中,凤眸微敛就开始说教:“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什么泰山崩了?当心祸从口出。”
楚佩身上依旧是淡淡的荼芜香的气味,这样的暖香配上这么个冷美人竟奇妙地相宜。
此时只有母女两人。绾妍靠母亲近一些坐,好像只要闻到母亲身上的荼芜香,心里那些寒霜刀剑的伤口,便没那么疼了。
“母亲为何这许久才来寿康宫,因为担心南肃的叛乱吗?”
提及南肃,绾妍垂下眼眸父亲走了这许久,山高水远的,她惦念他。
“那些本就是乌合之众,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