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看着爸爸,丝毫不惧的,笑的浑身发颤,“祝文山啊,你不是说想让咱家日子好过吗,我这建议,就是为了让咱家的日子好过啊,小好儿着心多大啊,咱家出了这么多事儿她还知道穿新鞋,这就是想走吗?麻烦你想想,自从小好儿回来,咱家这倒霉事儿是不是就就连上了,她要是不送我一个围巾让红玲惦记了,红玲能到处去找朋友给她买?”
“那是你妹妹眼皮子浅!”
爸爸脸僵着,“跟好儿有什么关系!她孝敬你还出错啦!!”
“你别跟我喊…”
妈妈抬了抬手,“我早就看透了,祝小英有一句话是说的真对,好儿啊,就是咱家的丧门星,她叫好儿,可她一到,咱家就没好,给咱妈上个坟,就撞上了个道士,灾难没破,死俩人…还有我妹妹,她不是看出来了吗,那倒是提醒啊,最后呢,还是死了…还有今早…祝小英也傻了,咱这家啊,她不回来,谁都好好的,她一回来,是死的死,疯的疯…下一个到谁了,该到我了吧,祝文山,你马上就得给我上坟了…”
‘啪!!!’
爸爸这一巴掌还是抡了下去,打的妈妈闷哼一声窝缩到了床上,头发甩起,落下时盖住了整个脸,当时就一动不动了——
“爸!!”
这一下太狠,祝浩都看不去了,一步上前挡在爸爸身前,“你干什么啊!”
“躲开!!!”
爸爸推开祝浩,眼红着,瞪着床上的妈妈,:“叶红霞!好儿是咱们的女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要是不想过!咱就离婚!别忘了!当初是你哭着喊着要嫁给我的!!”
妈妈趴在床上,好一会儿,才一抖一抖的发出哭声,:“你打我…你真的打我了…我跟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你居然说打就打…”
“你在胡说八道我还打你!!”
爸爸要疯了的样子,“这个家,既然已经七零八落了!那就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想过了!你就给我滚!!!”
祝浩吓到了,怔怔的看向我,“姐,你说话啊,姐…”
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啊。
“好儿…”
妈妈哭了一阵,顶着一张肿起来的脸就看向我,胳膊撑着上身慢慢挪动,正对着我,在床上,居然给我曲膝跪下来了,“好儿,妈求求你…求求你走吧,穿着你的新鞋走吧…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好好的…你一回来,我们都不落好了…求求你…走吧,走吧…”
“…”
我站的僵硬,心里像是长了个疮口,妈妈每说一句话,疮口里就流出红色的血,木木的张嘴,“妈,你说过,一定要生下我的…你忘了吗,你说过,一定要生下我的…”
“我没说过!!”
妈妈哭着冲我摇头,恨不得给我作揖,“求你离开这个家吧!求求你了!!祝好啊!你就当没我这个妈吧!我求你啦!我受不了啦!我现在看到你就会想起红玲啊!求求你走吧!让我们清净下去吧!”
“好,我走。”
我嗓子挤着音儿,用力的咬牙,还是忍不住的流下眼泪,“我,我这就…”
“不许走!!”
爸爸转脸就瞪向我,“这是你的家!你往哪走!回屋,给我回到你的房间!!你忘了你奶奶的话啦!在这好好的生活!你忘啦!!!”
我没忘,可是…
百口难辩,心力交瘁。
灾星啊!
谁想看着家里这样啊!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不是没舔着脸给人家道破过,可是没人听我的啊!
为什么生活画了一个大圈,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要把矛头指向我?
“你回你的屋!!”
我被爸爸推搡着从他们的屋子出来,‘砰’!的一声就关到了我自己的那半边屋。
爸爸可能还怕我跑,在外头给门反锁上了,回头,冲着祝浩大声的交代,“看好你姐!别让她被你妈的胡话给激到了!!”
“哦,好。”
祝浩魂不守舍的应着,回到自己那屋还在敲墙,“姐,我妈那就是一大俗人,她肯定是被最近的事儿给刺激的,都不正常了,你千万别多想,回头她缓回来就得觉得话说重了…姐?”
“…”
我坐在黑漆漆的小屋里,眼泪断线了似得,不停的流,曾经的十七年,无论是真哭,还是假哭,大抵都没有来到哈市以后哭的多。
“姐,你听我说…”
祝浩前言不搭后语的在墙那边安慰着我,“梦,悄悄的,传来一张纸条,告诉我,生活是假的,生活说,不!是梦。”
我扯了扯咸涩的嘴角,耳边还能听到妈妈大声的叫喊,想起顾城的《我的幻想》——
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
“…祝文山!你少吓唬我!祝好就是个灾星!谁靠近她谁要倒霉的!!”
妈妈糙哑的嗓门不停的袭击我的耳膜,“这是事实!她就没有让咱们家有过好事情!对了!不光咱们家,跟她玩的好的同学不也倒霉了吗!那高大壮,为啥捅的人,因为她!!”
“姐,你别听…”
祝浩咚咚的敲墙,“你把耳朵捂住,要不听会歌,别…”
我说不出话了…
佝偻的弯下腰,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好疼,撕裂一般,后肩膀挨过一鞭子的伤口也丝丝儿的开始刺痛,我半张着嘴,似乎妈妈每喊一句,有个看不着的匕首,就会用力的扎我一下!
血淋淋的,一刀接着一刀!
祝精卫,你怎么还不死啊!!
眼前黑着,液体滴答的下落
有流下的眼泪,屋子里,安静只有钟表跳跃的声音,四处,都透着薄凉,映衬着妈妈的叫喊,更加清晰。
我忍着心口的疼,可笑的是,脑子里,居然清晰的映出了梦里人交给的东西,“封百口…起九龙…百解法…铺山咒…”
呢喃着,我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哭,心一抽一抽的疼,可脑子里的东西却层叠而出,“大奶奶,破…我不想破…好疼啊…”
“我还要怎么容!!”
转过脸,窗外妈妈的声音还在回荡,:“她能做出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儿吗!能吗!祝文山!你醒醒吧!既然她已经长大了!你还想修复什么感情!她对你有感情吗?!啊?!!”
“妈…”
我无声的喊着这个字,流着泪,什么也看不清…
是你要生下我的么!
是你在板车上拼命的喊着要生下我的啊!
‘铃铃铃’
手机忽的响起,摸出来一看,居然是大奶奶打来的,心有灵犀?
没接。
见大奶奶不是用的座机我就按了,颤着手指,回去一条短信,“大奶奶,我在学习。
还是第一次,挂大奶奶的电话,祝精卫啊,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大奶奶不太会发短信,这老太太也不知道鼓捣了多久,才回给我五个字,‘好,你好好写。’
隔着屏幕,我似乎都能看到她小心翼翼不敢打扰到我的样儿
“还打了个错别字,是学啊…”
我囔囔的,大力的擦了把泪,现在这样,要怎么和她通电话?
她会担心我,我也会更想她…
“…朱雀的性情实属矛盾,它高洁,质朴,隐匿,却又如火般炽烈,传说,它每次死后,周身就会燃起大火,然后在烈火中重生,并且获得比之前更强大的生命力,称之为,涅槃。”
耳边好像响起了大奶奶的声音,我怔怔的,涅槃?
大奶奶,这个过程,痛苦的,岂止是两个字那么简单?!
我看着眼前的黑暗,耳边还是妈妈的叫嚷,无声的张了张口——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