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俯身相就,掀眉戏谑道:“先是谁掐着我的胳膊喊还要,后背上的指甲痕都还在呢……”
傅百善大羞,只可惜被褥里身无长物,只得昂起头朝上面恶狠狠地扑去,意图堵住这个可恶之人的嘴。裴青心头大乐,自不会躲过这等投怀送抱的机会,将佳人紧紧搂住唇齿缠绵,右手一扬就将刚刚挂上不久的帐幔重新拂了下来。
隔了几条街的崔家内宅,夜幕低垂。
八角金栗纸罩子灯下,方夫人静静地听着孙媳赵雪讲述秦王府的上元冬宴。良久才睁开眼腈温和道:“好孩子这事原怪不得你,秦王位高权重特地让身边的大太监过来,吩咐你办好这件事,却不想变数太多最后竟成了这副模样。好了,你先下去歇息!”
赵雪见方夫人一句责怪的话没有,不由泪涕交加感恩戴德地离去。崔文璟满面羞惭,“孙儿眼看事态越发恶化,会昌伯府那边已经不可挽回,皇帝也在几天之内就下了圣旨,我这才迫不得已扰了祖母的清修。”
方夫人笃信佛教,每个月的十五都要到佛寺里小住,这个习惯多年未变。她略有些花白的头发梳得光洁严谨没有一丝杂乱,微微皱眉道:“皇帝要找世家开刀,哪里会找不到缘由?赵氏不过适逢其会,咬人不成反被抓到把柄罢了。宣平侯府本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无须人推就能变成空架子,她还敢在这种场合出头,真是无知者无畏。”
虽然没有被祖母点明,崔文璟还是把话挑明,“我收到秦王殿下的请托不敢推辞,只得让赵氏出头揽了此事。只是未想到赵氏私心太重,和会昌伯夫人一味攻击那位裴指挥使私德有亏。更没想到皇帝竟然适时带了朝臣进来,裴青三言两语就将事态扭转,最后还把战火烧至会昌伯府!”
方夫人冷笑一声,“适时?只有你们这些孩子才如此天真,如今这位皇帝等这个机会不知等了多久了。我虽未适逢其会,也可以想见当日的情景,这个裴青和皇帝应该演了一处极好的双簧。”
看着最器重长孙眼里的恍然大悟,方夫人免不了谆谆教诲,“会昌伯夫人冉氏最是趋炎附势欺软怕硬,她虽是我的亲嫂子,我却顶瞧不起她。我虽未在府中,也知赵氏必定是扯了秦王殿下的虎皮才说动冉夫人帮忙。哼,她虽是新妇倒是一点不见外不羞涩,且打得一手好牌找对了人,只可惜对方早就严阵以待只等她们入彀。”
崔文璟虽不喜赵雪,但还是秉承公允道:“赵氏为人有几分机巧,自进门后与各府亲眷都有走动。尤其在冉夫人面前说得上话,又想着她是您的娘家嫂子,这才……”
饶是方夫人一贯镇定自诩也不禁骂了一句,“一群蠢货,真真是愚不可及!三十年前,前任会昌伯是我方氏一族的长房堂兄。他为人颇具才干却性情倨傲,经常将二房的一干人呵斥打压得头都不能抬,这样不得人心的人幸得老天开眼让他一场大病过后就早早去逝。”
她端了案几上的茶盏连饮几口过后道:“长房堂兄过世时,他的儿子不过是不知事的黄毛小儿,能担什么大事。是我瞅准机会,在老祖宗面前费尽口舌斡旋许久才说动她主动上书,以借爵的名义让我的兄长承袭了爵位,却不料这样铁打的江山竟然毁于一旦。”
崔文璟撩袍双膝跪地请罪,今日之颓势局面虽不是他一手造成,却也是绝大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