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里,赵雪看着自己的庚贴百感交集,心里有一种逃出升天的庆幸,更多的却是对未来日子的惶恐。女儿家的青春日短,怎经得起如此大风大浪的折腾。正自哀叹之时有丫头送来请贴,是彰德崔家的小姐崔文樱下贴请她参加今年的乞巧宴。
每年的乞巧节,崔文樱都会邀请交好的女孩在一起,或是诉说心得或是一同祈祷,渐渐这就成了历年的惯例。赵雪见状先是一楞,心想自己与崔文樱虽有几分闺中姐妹情,也不至于这般快就伸出援手?仔细看请帖上的日子竟是前天,想来她还不知道赵白两家在今日早上已经撕破了脸。
秋氏却是另外生了念想,极力主张女儿去参加乞巧宴,“你是侯门贵女,你越是不愿意出门别越会说你性情孤高。遇着这般难堪的事,女人更要挺直背脊见人,让那些多嘴妇人背后嚼舌根去!再说崔小姐的乞巧宴设在刘首辅府里,他家里还有一个少年探花没做亲呢!”
赵雪心中不免一动,说起来她曾经远远地见到过那位跨马游街的刘探花。
刘知远年纪虽小些但风仪气度过人,只静悄悄地站在那里便如鹤立鸡群。自家兄长赵央已经算生得好的,那小刘探花竟比兄长还要生得俊俏些!更何况刘家是何等门楣,是当朝首辅,是景仁宫刘惠妃的娘家,是秦王的亲外祖家,白家上上下下全部加在一起给刘家提鞋都不配!
只是一想到小刘探花那位极厉害的母亲崔氏,赵雪便有些打退堂鼓,“往日我们在一起先来无事时,崔小姐曾顽笑说,她那位好姑母只怕觉得宫里的公主才能匹配小刘探花。不知相看了多少名门闺秀都没能看入眼,我只怕不行……”
秋氏眼珠子一转,便起身在床榻上的剔红双凤小几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意味深长地笑着撺掇道:“哪有男儿不爱颜色的,我儿生得这样貌美,只需做上几分委屈哀怜的模样,那些男人见了自会心疼不已。往日我只督促你读书女红,这些做人的道理都没有给你一一叙说。莫怕,其实女人只要用对了手段,比那真刀真枪都要利害。”
手中的瓷瓶如同烙铁一般热烫,赵雪红着脸缓缓点头,母亲总不会害自己的。况且说得也有道理,退婚之事本就是白家无礼,自己这个受害者作甚躲起来不见人?
到了七月初七这日时,赵雪便穿戴整齐往刘府赴宴。一路走来自然看见别人异样目光却只做不知,照样与别家闺秀谈诗说画。她一身柳色新丝绸斜襟衫子配月白挑线裙,模样生得好打扮又时兴,围坐在刘府少夫人身边的人少不得要打听一二。
崔莲房自然是认得赵雪的,想起宣平侯府的那一摊子传得沸沸扬扬的烂事烂事就摇头不已。连忙走到角落里嗔怪了姪女一回低声问道:“怎么把她请来了,才退亲的姑娘立刻就出来走动,只怕大家伙的面上不好看!往日便罢了,你俩好我也没多说什么。白家就是因为这姑娘的身份嫡不嫡庶不庶的,才有胆子闹出那般大的风波。”
崔文樱也有些尴尬,“就是以为她要嫁入白家了,我也要回彰德了,想起日后再见不知何夕,就临时起意给她下了张贴子,谁想赵白两家第二天就打得不可开交。她一向就是个聪明人,我想她定会自个知道处境尴尬,应该不会再来的。谁曾想……”
崔莲房伸出纤指点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道:“偏你是个心软的,想是她提前打听到今天我借着你的乞巧宴,特意请了很多尊贵的客人,所以就厚着脸皮过来了。也怪不得,她岁数比你还大一些了,婚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难怪如此。”
说到这里,崔莲房就怜惜地望她一眼轻笑道:“莫着急,秦王那里还有些顾虑,你先回彰德待几天也好。宫里惠妃娘娘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满京城比你出色的姑娘也没几个,我再多走动走动定会让你心愿得偿,要知道甘蔗是越吃到尾稍处越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