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雾色蔼蔼之中,登州府。
本朝建制初年,有朝臣上表写道:时以登、莱二州皆濒大海,为高丽、日本往来要道,非建府治增兵卫,不足以镇之。元和九年,上谕将登州升州为府,下辖蓬莱、黄县、福山、栖霞、招远、莱阳、文登及宁海州共七县一州。
城中鼓楼大街的一处宅子里,偏院的灯早早就亮起来了。一个青衣小帽的人轻轻推开房门,见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早就起来了,不由出言责怪道:“你身上的箭伤还没有生痂,这么快起身当心迸裂了!”
头发微散面色苍白的男人转过身子,苦笑了一声后怕道:“谁曾想到那位穿着华贵的富家千金竟然是位使箭的顶尖高手,连我都险些吃了大亏。查出来了吗?这是谁家的姑娘,和小姐是怎么结的仇怨?”
青衣小帽之人上前一步低声道:“打听着了,姓傅,是青州本地人。只是一直在广州生活,这回因为这姑娘的父亲迁任,才回了老家。不过这家人年前为家中老人贺寿回过青州一回,跟小姐的恩怨大概就是那时结下的!”
男人轻叹一口气,仰头嗟叹道:“竟然还是官家的姑娘,竟然有这等好身手!如今老三的尸身又落下了,怕是要被追究出来一二处痕迹的?”
青衣小帽愤愤地道:“前晚上我远远地盯着,想把受伤的老三抢过来。谁知道一个错眼,那位傅姑娘的丫头上前一脚就把老三踩死了,这些人个顶个都是些狠角儿。干咱们这行的虽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活计,可是死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上,委实太过憋屈。”
青衣小帽说到这里忽地惴惴难安,面上难掩惊悸之色,“今早有消息传过来,说傅家死了一个老嬷嬷,重伤了一个丫头。依那位姑娘杀伐决断的手段,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说,小姐无缘无故地非要咱们去惹这么个女罗刹过来,到时候别把咱们兄弟俩推出去偿命吧?”
男人也有些感伤,“咱哥几个蒙主子恩典结为兄弟,一向同进退。这回莫名折了一个老三,我心里头也不是滋味。但是主子要是怪罪下来咱们手脚不利索,留了痕迹再让人捉了把柄,那才是天大的祸事!”
青衣小帽面色铁青,挨了桌子坐下,“大哥,你说自从这个什么小姐来了,给咱们弄了多少事?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女子,只是认了主子当义父,就硬在咱哥几个面前时时摆她的主子款,也不想想真正的大家小姐能跟她一样这般猖狂下贱吗?”
男人听他越说越不像样,皱眉厉喝道:“徐二,噤声!你胡诌些什么,主子既然认了她当干女儿,那就是咱们正经的小姐,她让咱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难道你想让她到主子面前告上一状,然后再让主子亲自出面处置咱们?”
徐二想起自家主子种种让人后悔生为人的阴毒手段,立时噤若寒蝉。
徐大捂着伤处缓缓坐下,“咱们兄弟几个都是被主子从死牢里捡回来的人命,过一天算一天地苟且活着。所以小姐下贱不下贱的,不是咱们这等人可以置喙的。你要改了这个随口乱说的毛病,要不然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正在屋子里小声商议,门外有仆役过来禀道:“徐大爷,主院过来传话,说小姐让你过去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