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滕:“有课。”
关捷明天还想睡个懒觉,也不想打扰他上班:“那你再等我一个星期,我明天就回学校了,星期六回来,我可以去蹭饭吗老师?”
靳滕笑了一声,欢迎得不行:“你想吃什么?点啊,街都可以给你抬回来。”
关捷在他面前不懂什么叫客气,哈哈哈地说:“想吃……块儿大一点的肉和嫩一点菜。”
他在外面吃别人学校的食堂,一开始觉得比城南好,吃多了还是觉得缺肉。
嫩菜他园子里到处都是,如今已经是一个合格菜农的靳滕想了想说:“羊蝎子行吗?那个块儿够大,也适合冬天吃。”
土包子关捷去集训的城市不够靠北,没听过羊蝎子这个特色菜,望文生义还以为是蝎子的一种,听得直皱眉:“蝎子?蝎子不是还没小龙虾大吗?”
而且那能有什么肉?不都是壳吗?
靳滕好笑地给他科普:“不是蝎子,是羊肉,羊的整块脊骨切下来,摊平了形状有点像蝎子,所以北方专管这一块叫羊蝎子,吃不吃?”
他们三个都能吃羊肉,又还是个新鲜菜,关捷乐呵呵地说:“吃!”
说完想起路荣行的支气管,立刻又补了一句:“老师不要太辣的哈。”
靳滕给他们做了很多顿饭了,对两人的忌口一清二楚,嫌他啰嗦地笑道:“知道了。”
关捷拿一个电话赚了顿大餐,心情还不错,挂掉电话围着批发部的货架转了两圈,捡了几包膨化食品骑车回去了。
大院的家里,李爱黎已经回来了,正在水池里洗鱼,见了他就说:“早上你在睡,我就没问你想吃啥,现在只有鱼,你是吃红烧的,还是直接往锅里下的?”
关捷前脚才吃完饭,根本不饿,于是就他爸钟爱的重口味,选了红烧。
说完他闲着没事,准备在厨房里做点贡献,然而李爱黎在厨房单打独斗多年,根本用不上他,打发他去看电视。
晚饭关捷吃得不太积极,李爱黎一问他下午才起来,一边心疼,另一边觉得他像猪,起身拿了个碗,从锅里舀了些菜,留着给他夜里饿了吃。
吃完饭大人们都在门口聊天消食,关捷露了个面,被左邻右舍的叔婶们到处追问,拿奖没有、奖状是啥样、上清华北大了吗。
他的心窝子被戳来戳去,不是很爱听这些分不清是寄望还是风凉的话,可别人的意志不以他为转移,关捷只好心里烦脸上笑,溜之大吉地往屋里跑。
跑回家他又没事干,想找陪聊的人来提供一下服务,一看时间路荣行正在上课,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到房里去刷March。
7点半左右,李爱黎两口子侃完大山,回来烧了开水,组织在家的三口举办家庭内部联谊活动,泡脚。
关捷受他妈的召唤,乖溜溜地出来参加。
盆还是小时候泡脚的那个大盆,材料是很厚的茶色塑胶,底部还打着黑色的胶补条,父母的脚早就定型了,只有关捷的一直在长。
他嫌水烫,两只脚一直踩在盆沿上不肯下水。
李爱黎觉得这样泡个屁,抬脚将他的拨下来往水里踩,关捷被烫得龇牙咧嘴,李爱黎却比划了一下,看他的脚长都超过了自己,心里一瞬间有种时光过境的错觉。
她一直觉得孩子还小,可每次这种时刻出现,又会让她突然认识到老幺成了个大小伙子,而她自己也在变老。
每逢这种觉悟的瞬间,李爱黎心底都会有些来去匆匆的伤感,作为饱经风霜的父母,她总是希望孩子不要长大,因为他再长,她就护不住他,只能让他自己去承担责任了。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女人,她想起自己这一生,前半生在填饱肚子的恐慌里挣扎,后半生绑在孩子身上,至今不知道享受是什么。
有时候李爱黎也会觉得自己很亏,可她有安慰自己的盼头,因为身边处境相当的人一直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这时她又有感而发,看着关捷的脚,笑着拿手比划了起来:“你看你这脚,除了骨头就是皮,好像我没给饭你吃一样,不过还好不是太小。”
“我记得你刚生下来那天,脚才这么大一点,现在都快赶上你爸的长了,唉时间过得太快了,再过几年你都可以娶媳妇儿了。”
说到媳妇,虽然现在还连个影子都没有,但李爱黎提起来就很憧憬和愉快,她一直在等那一天,那是她现阶段给自己预判的下岗时间。
关捷却听得额角青筋一跳,偷偷拿眼神瞥他妈,心里闷堵又愧疚,有点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