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人无语的眼神,关捷倍觉冤枉,犹豫一下还是辩解了起来:“我其实真的没怎么用力,要不是我学过佛山无影脚但我自己不知道,就是那凳子本来就快坏了。”
突来的一句无影脚险些给张一叶笑出鸡叫,他概括总结道:“所以事情的经过就是你踢断了小美眉不牢靠的凳子腿,她生气了,告诉了撮箕头,撮箕头就替她来教训你,是吗?”
没人注意到关捷那位同学在几分钟之内就多了两个以“头”为标志的相似外号。
关捷垂着睫毛认真地想了想:“差不多。”
不过中间还有一些经过,虽然他自己觉得不重要,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补全了,因为经过能证明他是不对,但至少态度并不恶劣。
于是他接着说:“反正她的凳子腿一断,我也懵了,但我当时都快尿裤子里了,管不赢,我就尿去了。结果回来的时候郑成玉已经哭惨了,好多人都围在那里,我觉得完蛋了,说了肯定没法上课,就没承认是我干的。”
路荣行听到这里,脑海中就习惯性地冒出了一个名为“不详预感”的水泡。
天知地知他也知,自家隔壁这位邻居,天生就有一种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的魔力。
他纳闷地说:“你承不承认凳子都是坏的,没法坐,怎么上的课?”
关捷不以为然:“凑合着上呗,我跟郑成玉换了凳子,她坐我的板凳上课,我假装她那个坏的拼在一起还能坐,其实我蹲了快一节课。”
路荣行心说那你可真是太能凑合了。
关捷不知道他在心里非议自己,自顾自地继续倒苦水:“起来说‘上课起立老师好’的时候因为忘记了,还摔到后面的桌子底下去了,然后老师问我有没有事,我还要偷偷地把那个坏凳子拼起来,说什么事都没有。那一节课我都没敢动,绷得我腰酸背痛。”
“……”,路荣行真是服了他,觉得他就是传说中那种自讨苦吃的典型代表,“你就不能跟老师说实话,让他给你换一个凳子吗?”
“不能,”关捷十分拒绝,“说了老师肯定要问凳子怎么忽然坏了,郑成玉不哭我是狗,真的你们信我,历史已经证明了她就是那种,老师越问就会哭得越厉害的女生。”
“那老师当堂问起来,找到我头上,郑成玉说我毁了她的凳子还装好人,妈呀哭成二踢脚你们信不信,那还怎么上课啊?我还是蹲着吧。”
张一叶被他的学习精神给感动了,笑得像在打闷嗝:“哟嚯,看不出来,你还这么爱搞学习呢?”
路荣行却心知肚明,关捷不是爱搞学习,而是不愿意当众丢人,外加不敢惊动老师。
关捷看着没皮没脸,但老师的威严对他来说就像泰山压顶,即使不听讲也从不逃任何一节课。
路荣行至今还记得,关捷头一年来上学前班,午休到中途想撒尿,又死活不敢打报告,绞着腿忍来忍去也没盼到打铃,直接尿在了裤衩上。休息时间被同学发现,嘲笑到晚上气哭了回家。
第二天早饭他心中有恨,趁人不注意拿学校发的馒头砸铃泄愤,结果馒头掉下来的时候买一赠一,机械铃的锤子莫名其妙被他一个馒头干了下来,比丢铅球的还厉害。
类似的事情他没少干,其实也不能说是力气大,就是命中注定善于精准打击和踩没运气的狗屎,路荣行基于同情没有戳穿他。
不过关捷骨子里是个根正苗红的少先队员,不属于他的夸奖他也扛不住,立刻摆起了手:“没有没有,我、我就是不想占用大家的上课时间,交了钱的嘛,不能浪费。”
张一叶不是很懂钱和学习之间的必然关系,心里全是八卦:“然后呢?”
“然后就放学了呗,她又来谢谢我跟她换座,我上课之前就跟她说了不要谢我,我说她凳子是我弄坏的,她就疯了。打我的脸,不要我的臭凳子,给她修好不行,赔她新的也不行,那我就没辙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就走了,王子恺和他的朋友们就跟着我,一直骂我,后来还动手推我,我就掉下来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话里和脸上都没有咬牙切齿的怨气,按理说小孩忘性大,和同学之间没什么隔夜仇,过不了几天就能手牵手。
但路荣行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立刻警告道:“在单杆上面推人很危险,双杠也一样,你不许这么报复别人,听到没?”
关捷是有点爱以牙还牙,还不回去他委屈,但太出格的事他不敢做,因为他亲妈会拿木荆条抽得他屁股开花。
他从没想过要这么报复王子恺,因此路荣行的额外叮嘱让他胸中像是哽了口馒头,他将手往短裤兜里狠狠得一插,说:“知道了,我不推他,我就把他摁在地上打,行了……嘶!”
路荣行听见呼痛偏头去看,就见他嘴上有新的血迹冒了出来,可能是话太多将伤口给撕破了,就说:“别走了,抬头,我看看。”
关捷好不容易无视了他几天,本来很想继续保持,但嘴皮子又抽得实在厉害,他怕一个搞不好从此成了香肠嘴,那就丑逑了,只好老实地站住将头仰了起来。
路荣行比他高大半个头,要看他的内嘴皮子就得又蹲又凑。
没人喊的张一叶走出两步了回头去看,谁知道入眼就是一副不太纯洁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