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意嫌他三心二意,顿时又不高兴起来:“你这老头子,怎么这样呢?孩子们大老远的来看咱们,你只管东张西望的做什么?”
赵丰收不悦道:“那是你的孩子们,不是我的。我望一望又碍着谁了?”说完,索性不走了。向金德篆道:“你们只管屋里说话去。我在这里再等一等。”
金德篆道:“叔,您这又是何必呢?到了该来的时候,那人自然就来了。我赵家兄弟也不是那没情义的,难道您老还不放心么?”
赵丰收闻言,才有高兴起来:“我自然信得过他的。”话虽如此,可眼睛里难免还是有失落之色。固执的不肯和众人一起进屋。
金德篆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弟弟和徒儿们,拥簇着钱如意进了屋子。先扶钱如意上座了,而后兄弟两个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给钱如意磕头。
钱如意便拿昨日周唯心带来的红包,给二人做压岁钱。将已经接近而立之年的兄弟二人给乐得,泪花在眼眶里不知道翻腾了多少次。好一会儿金德篆才得以开口道:“要不是师父当年的再造之恩,我弟兄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钱如意看那兄弟二人,如今都穿着体面的厚实衣裳,脸上都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日子好过的样子,她心里就越发的高兴,摆手道:“咱们不说那些旧事,只说往后就好。要真的论起旧事来,我这师傅的位置需要坐不安稳。我当年不过花了几两银子,你们的本事都是你们后来自己修炼成的。其实于我没有一些儿的相干。
倒是这么多年,我没尽的孝道,都让你们弟兄替我尽了。真要说感激,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金德篆道:“师傅这样说,可就是折煞徒儿了。孝敬老奶奶,是我们兄弟的本分。”
提起葛六女来,钱如意的心里未免升起几分惆怅。虽说葛六女这个母亲做得极其的不称职,可毕竟是钱如意的生身之人。况且,那金山县出了葛六女,还有钱五郎,还有钱家上上下下的亲人们。
人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以前,钱如意是没有那心力去想。如今终日闲散,眼看着面前的徒子、徒孙萦绕,难免就起了乡情。
因此叹息一声:“我那亲娘啊,也是难为你们了。”
金德篆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也还好啦。人老了么,总是有些古怪的。我们就当她是小孩子闹腾罢了。”
钱如意转而问道:“我爹如今身体怎么样?”
金德篆道:“还好。他老人家闲不住,如今在街上支个摊子,和我二奶奶日常买些青菜、萝卜什么的。”
钱如意心里无奈:“这人呐,年轻时净想着能有个捷径走,到老了反而活得明白了。由着他去吧。”
金德篆道:“谁说不是呢。有个事情做,人也开朗些。”
钱如意转而又问道:“我七哥这些年怎样?有没有再做什么混账事?”
金德篆脸上露出难言之色:“这个,七伯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大妹妹嫁得好,大弟弟也争气。如今大弟弟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考中秀才了。葛老先生说,他颇有葛老先生当年之资,将来必定出人头地的。我七伯母如今的日子,谁不羡慕呢?”
钱如意便明白了,男人就像猫儿,一旦尝到了腥味儿,想要再洁身自好,简直比登天还难。小七定然没少做混账的事情。不过,钱如意自己一向都自顾不暇。实在也是爱莫能助。
如今听说侄女,侄子都争气。七嫂的也有指望。钱如意也就放心下来。
金德篆接着道:“我们兄弟才到京中,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师父听说了没有。”
钱如意笑道:“我如今就好比住在柜子里头,又能听说什么呢?”
金德篆道:“陆大人不日就要启程前往西南地了。”
钱如意奇怪道:“他去那里做什么?”
“听说是去做经略使。西南地如今不大太平,暂代经略使之位的天佑土司虽说是位女中豪杰,可是又要打仗,又要管理俗务,想必也是拮据。大约因此,朝廷才要派陆大人前往。”
在内室和全生正在玩耍的湘文,忽然听见自己母亲的名字,顿时就从内室冲了出来:“我娘来接我了么?”
金德篆不认识湘文,因此略略一怔。
钱如意道:“这位就是天佑土司的公子。”
金德篆闻言,望着湘文便拱手行礼:“原来是小土司大人,失敬,失敬。”
湘文全然不顾这些,望着金德篆道:“你刚提到我娘了。我娘在哪里?”
金德篆两手一摊:“我也只是听说。大约过些时候,你娘就会来接你了吧。”
湘文冷哼一声:“我才不信。那些人一早就看我们天佑部不顺眼了,我娘顾及我和我爹,因此总是忍着。如今我和我爹都不在她身边,她这会儿肯定去揍那些混蛋去了。她打架打得高兴,自然就不会想起我和我爹了。等她打赢了,那些人都会向她献俘,她就会有新的男人,新的儿子……”
湘文说着,眼睛都红了,望着金德篆:“她不要我和我爹了对不对?”
金德篆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在是这孩子的言论,太过的离经叛道,匪夷所思。别说金德篆,一屋子人都被这娃子的话给雷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