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拉扯她和钱如意下去的内侍已经冲到近前。无如此刻皇后娘娘气极,将大袖一挥:“让她说。本宫倒是要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母后。”太子妃再次出言提醒:“今日大宴,切莫因为些许小事,误了大事。”
皇后哪里肯听她的:“总要让她们心服口服。”
只听常云容道:“北定候之罪,罪在英雄难过美人关而已。”
此语一出,再次满堂皆惊。不过,空气中似乎要凝固的压抑气息,顿时变的活泛了起来。
因为但凡英雄,为了美人折腰这种事,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典,虽然令人扼腕,但真的并不稀奇。
钱如意明白了,今日并非她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一群人早早就下好的一盘大棋,而她不过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就算胡大郎没有提前告诉她,今日之事大约也是会向着早已预订的方向走。
想到这儿,她反而放松了下来。将周唯心搂在怀里,全当自己是个看客。
皇后冷笑:“陆夫人讲得好笑话,你倒是说说那美人是谁?什么样的女子,能令一个男人弃声名权势于不顾。”
常云容铿锵有力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话间将目光投向钱如意。
周唯心骤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老师……”
满屋子人的目光,钱如意都不在乎,唯独这孩子的目光,令钱如意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她有几分仓惶的看向怀中的孩子:“不关我的事。我和你的父亲根本就不认识。”
周唯心自幼就七窍玲珑,一眼就看穿钱如意的仓惶:“你骗人。”
却听常云容道:“周小公子,你可不能这样和闲妃娘娘说话。她是你的生身母亲。”
“云容。”钱如意惊恐起来,急喝一声。不过已经晚了。
“老师,陆夫人说的是真的么?”周唯心反而十分冷静下来。异于她年纪的冷静,令钱如意更加害怕起来:“你听我说。”
周唯心挣脱她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直直望着钱如意。忽然转头向外跑去。
“唯心……”钱如意急得大叫:“唯心,你听我说。”
周唯心已经跑出去了。
钱如意担心她的安危,想要去追。却被皇后的内侍拦住。
只听皇后道:“陆夫人,你接着说。本宫倒是想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样的典故来。”
常云容严肃道:“这怎么能是典故呢?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皇后娘娘知道臣妾为什么称呼贤德妃为姐姐吗?
因为贤德妃原来是我家主母,而我只是一个妾室罢了。因此,臣妾称呼贤德妃娘娘一声姐姐。”
这件事,京中多有传闻的。因为钱如意当年那纵身一跳,关内很多耆老到看见了的。
只不过,人们不知道如今的闲妃和当年跳湖的陆夫人是同一个人罢了。
常云容接着道:“我家大人自幼便爱慕如意姐姐的才情。后来有幸和姐姐结为连理,甚是珍惜。当年因为姐姐被贼人掳掠,我家大人一夜白头。
他那时还不到四十岁啊。若非伤心入骨,何至如此?”
众人一片唏嘘。古来女子,更看重男子的情义。陆子峰如此一往情深,怎能不令众人唏嘘。
常云容接着道:“幸而我如意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被北定候所救。
大家许是不知道。我如意姐姐于北定候原本是有婚约的。只是因为边关战事艰苦,两人这才阴差阳错,错了姻缘。”
众人又是一阵倒吸气。
一个女子,能遇上陆子峰那样的国之栋梁,朝之肱骨就已经是侥天之大幸。竟然在那之前还和北定候有婚约,这得怎样的运气啊。
岂不是要嫉妒死天下的女子们么?
常云容接着道:“我家老爷因故偶然在北定候府和如意姐姐相遇。如意姐姐才知我家大人尚在人世。
我如意姐姐刚烈,因此投湖自尽。而后被人救起,辗转来到京城。不知因何,进宫为妃。
试想,我家大人和北定候都是刚直男儿,如此夺妻之恨,不报妄在人世间。
只是我家大人,读书人志气,虽愤恨不敢忘国法纲纪。北定候行伍之人,鲁莽草率了些,因此才铸成大错。”
常云容一番话说下来,连钱如意都觉得她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只有她这个经历过的人才明白,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才子佳人,英雄美人的浪漫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