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孤寂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温暖的,钱如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许久她垂头道:“我也想后悔啊。我时时刻刻都在想要后悔。可是,这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呢?我和陆师兄原本就是不合适的。他太优秀,我太孱弱。我就算倾尽全力,都不可能做到和他比翼双飞。”
卫如言道:“最起码,师兄一直陪着你。可是我呢?”她看向钱如意,眸色黯淡,忽然欲言又止。
钱如意道:“你想什么,直说就是了。咱们两个之间还用藏着掖着么?”
卫如言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这一二年,你见过他么?”
“嗯?”钱如意短眉毛一挑,半天才明白过来卫如言口中的他是谁。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卫如言:“你想男人想傻了吧?我在金山县,金山县在北,周玉郎在西。期间隔着前山万水。你都见不着他,我又去哪里见他?”
卫如言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我也就随便问问。北定候不是在玉匣关么?万一他去那里给侯爷请安,你们撞上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钱如意望着卫如言:“我的姑奶奶的,你是在屋子里圈傻了吗?你知道金山县有多大,玉匣关内有多大?就算周玉郎去玉匣关见北定候,我俩想要遇见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啊。”
卫如言笑道:“那万一就遇见了呢。”
钱如意摆手道:“就算万一遇见了,我也会绕着走的。那小白脸也就你把他当成宝。我想起来都要头疼的。”
卫如言笑道:“知道陆师兄好,可你也不用这般的贬低别人来衬托他。”
钱如意扶着额头:“你也不要和我提陆师兄。现在,我谁都不想想起来。你是不知道,陆师兄如今,官没有做多大,气却没给我少生。前些日子从外头回来,还给我带回来两个小妾来。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眼睛里那一一粒沙子都容不下的。给我气的,差点儿没厥过去。”
“啊?”卫如言吃惊的看着钱如意,一双妙目瞪的溜圆:“你说陆师兄领会家两个小妾?”
钱如意伸手将她的眼皮儿乡下扒拉:“不要这么惊讶,我说的句句属实,千真万确。我使尽了本事,才赶走其中一个,现在还剩一个在家里呢。你是不知道,日日看着个不相干的女人在眼前晃,是什么滋味。”
卫如言拍手道:“该。”大有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快意之感:“当初让你和我做伴儿,你死活不愿意。如今怎么样?还不是被别的女人撬了墙角?要是那时候,咱们两个在一起,哪里会有这样的烦恼?你看看这府里,什么样秉性的人都有,独独没有那乱七八糟的女人。”
钱如意见她幸灾乐祸,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只怕过不了一年半载,你这一家独大的局面就要被打破了。将来,你儿子还要管一个小不点儿叫叔叔。”
卫如言一怔:“什么意思?”
钱如意道:“你不是说你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吗?我可以十分严肃认真的告诉你。那是以前了。回头你让你婆婆多放点儿心思在你公公身上吧,别一天天没事拘着你儿子玩儿了。你公公在外头不知道给她找了多少个妹妹。再多些时日,你那些庶婆婆们,给你和周玉郎生个十个八个的弟弟、妹妹,有得你婆婆玩儿了。”
卫如言根本不信:“如意,你莫非被陆师兄给气糊涂了?”
钱如意摇头:“并没有。你要是不信,让你婆婆去长水县打听去。北定候在长水县修建了别府,府里当家主事的娘子姓常。这件事,玉匣关内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那长水县的县令,早就是北定候的老丈杆子了。只怕你家的庶妹,庶弟也早就在你庶婆婆肚子里头了。你还有心情笑话我?”
“这……”卫如言显然被钱如意这话打击的不轻:“这怎么可能?”
钱如意道:“你只管去打听不就是了。”
卫如言忽而又担忧起来:“夫人常说,世子肖像其父。如今侯爷这般,那……”
钱如意道:“这个我却是不知道的。不过,陆师兄那样的人都能纳妾,你家周玉郎也不大保险。”
卫如言连连摆手道:“快别说了。早知道我就不笑话你了。如今被你这样一说,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钱如意望着她,撇嘴道:“就这样还说什么当初让我和你作伴儿的话。亏得你说得出口。我又不是傻子,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你那心眼里都是周玉郎,哪里容得别人分去那怕一根头发丝儿。当初我要是不走,真的留下。咱俩现在还能这样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话?怕不是早就刀兵相见,不死不休了?”
卫如言略略有几分惭愧道:“我再容不得人,也得看是谁?要是你,就算我真的容不下了,难道你又是个坐吃等死的么?少不得我压一压你,你又压一压我。这常日无聊,也是个乐趣。”
钱如意撇嘴:“我才不和你玩儿这宅斗的无聊游戏。我宁可嫁个村汉,种上两亩地,养上一两个娃。只要有吃有喝,安安静静,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就行。”
卫如言反问:“那你不也还是做了经略使的太太么?”
“那是事赶事,赶到那里了。陆师兄平日里的学问,都用在吟诗作对上了。头前还在京中的时候,科举开考,我舅舅还考中个末等,他连榜都没上得去。我们一家三口也是要营生的,只好靠着祖荫,厚着脸皮讨个差事来做着。谁知道怎么得,赶着赶着,就赶鸭子上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