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郎一把将他拉住:“我倒是觉得,七哥这句话说的在理。”
陆子峰急道:“七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鲁莽,一会儿非打起来不可。”
胡大郎道:“那怕什么,他要是打不过,不还有你我么?”
陆子峰有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吗?七哥的亲生爹娘。”
胡大郎似乎才想起这件事:“这样啊。”他思索了片刻:“那我还真不好帮忙了。你也不好帮忙。那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拉架啊。”
“人家的家务事……”
话音未落,就见小七抱着一个和笨笨差不多大的娃子,拉着一个身材槁枯的女子,愤愤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见陆子峰和胡大郎站在门外,七尺高的汉子,顿时就红了眼圈,唤了一声:“先生……”眼泪就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他大约觉得这样不好,转头向那女子道:“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陆先生,咱们妹夫。以后咱们一家子,就傍着他们过日子了。他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再不回来了。”
那女子神情茫茫然的抬起头,迟缓的看了陆子峰一眼,又看了胡大郎一样,摇头道:“不对啊,我记得,如意没有这么高的。几年不见,长高了?”
原来,她竟是把胡大郎认成了钱如意。
小七道:“你乱说什么,那是胡大哥,不是如意。”
“胡大哥……”那女子皱起眉头,使劲向前伸着脖子,眯着眼睛想要将胡大郎看清楚,但显然,她的眼睛根本就看不清楚。
这时,钱五郎从里头骂着出来:“你这个孽障,要和老子造反,老子打不死你。”说话间抡起一把锄头,照着小七的后脑勺就砸了下来。这一下要是砸中了,小七不死也难。
陆子峰大惊:“住手。”
但是已经晚了。
胡大郎将手一甩,只见一道流光飞出,砰的一声砸在钱五郎的胳膊上。钱五郎哎呦一声,身形一个踉跄,那锄头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胡大郎一个箭步跨过去,看似闲庭信步,已经走到钱五郎面前。弯腰将击中钱五郎的那件东西捡了起来,原来是他的剑鞘。他将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在指间旋出一个璀璨的剑花,而后归剑入鞘,呛啷一声响,带起一阵余波,仿佛苍龙低低吟过苍穹。
钱五郎吃了一惊,接连后退了几步,这才站定,望着胡大郎:“你是什么人?”
胡大郎一笑:“跟着陆先生的人。”
钱五郎向门外望去,这才发现站在台阶下的陆子峰。
陆子峰遥遥向他见礼。钱五郎却忽然惶恐起来,连滚带爬的转身往回跑了。
陆子峰接过小七怀中的女娃娃,和他夫妻一起往回走。心里庆幸,幸亏自己和胡大郎过来看了一眼,若不然,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一行人走到之前钱老爷子操持着建的新宅子前,陆子峰下意识的向着里头望了一眼。只见寒冬腊月的天气,赵丰收却光着膀子,在院子里锯木头。
大约察觉到陆子峰的目光,他转头看了过来,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又将头转了回去,接着锯木头。
胡大郎悠然道:“陆先生,我怎么觉着,这小子眼睛里对你有敌意呢?”
陆子峰淡然道:“你看错了。”
几人回到大伯家。大伯母已经带着儿媳妇们张罗好了饭菜。看见小七领着妻儿过来,大伯母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伯母虽然热情,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是爷爷、奶奶当家的时候,钱如意这一趟,叫做回家。可如今,只能叫做回娘家罢了。自来走亲戚,住上一两日的还行,要是常住那是万万不行的。
第二日,陆子峰就让胡大郎去县城找房子,将来经略司要在那里设衙门,陆子峰势必会在此地落脚,也有可能,这一辈子,就在这里扎根了。
钱如意看到七嫂的时候,心里也是无比的酸楚。原本,她千里回乡,往日父母对她的绝情,不经意间被这乡情淡化了许多。这时看见了七嫂的凄凉样子,她那颗哀凉的心,忍不住又冷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