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慧雅郡主无比平静道:“没有为什么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你也不是当年我心中那个善哥哥,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已经这么多年了,如今的日子,我早已习惯,不想再做改变。所以,咱们两个,就这样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钱如意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卫善从屋里出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如意走进屋内,只见慧雅郡主呆愣愣的坐在椅子里,两眼空洞的望着卫善远去的背影。
钱如意十分不解:“郡主,您盼了这么多年,怎么如今又……”
慧雅郡主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啊。我啊,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我一个人过得也挺好,最起码清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如言也已经出门而去。我也不指望她能放下对我的仇恨,但最起码,我的心里安宁了。我又何必让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再活到那红尘俗务之中呢?”
钱如意有几分了然,又有几分不解:“那您……”
“我啊,已经打算好了。我就在这御赐的府邸里,哪儿也不去,诵经念佛,参禅悟道。或许那一天,就像你典故里讲的那个愚笨的小和尚一样,真的修出个佛身来,我这一生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了。”
钱如意还是有些担心:“您真的放下了吗?”
慧雅郡主道:“从未曾拥有,又何谈放下呢?都随风罢了。”
钱如意听了,也不知道该替慧雅郡主唏嘘,还是替她庆幸。她半生遭遇,此时果真放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慧雅郡主这时才看见钱如意背着一个包袱,于是问道:“你要回家去了吗?”
钱如意点头:“特意来向您道别的。”
慧雅郡主忽然笑了:“难为你还记得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就不去送你了,祝你一路平安。”
钱如意点头:“谢谢。”
她一早就和赵丰收说好了的,所以并不担心出了卫家没人接应。背着包袱径直穿堂过户向外走。
自古嫁女和娶媳妇就是天差地别的。周家那边宾客如云,丝竹管弦声声入耳。卫家这边却在短暂的热闹之后,陷入十分的萧索。虽然是四月暮春天气,草木葱茏,可是却无法掩盖住卫家的萧瑟暮气,仿佛一位暮年老者,就算彩绸裹体,也再难恢复青春活力。
钱如意正走着,忽听卫善的声音道:“如意,留步。”
钱如意停下脚步,看向卫善。半年不见,这位风华绝代的山长突然憔悴了很多,整个人都有种萎靡的尘土气息。
卫善见钱如意停住脚步,走到她面前,沉吟了良久才问道:“郡主怎么样?”
钱如意道:“还好。”
“她……”卫善又停顿了许久:“听说你和郡主相熟,她可曾提起过我?”
钱如意点头。
“那她都说了什么?”
“她就说,卫善,卫长风是她的丈夫。”
“没有了?”
“嗯。”
卫长风不可置信道:“难道她就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对我的恨意么?”
钱如意摇头:“没有。倒是如言。郡主说她对不起如言,并不希冀如言可以原谅她。她如今尽心尽力帮如言婉转婚事,已经了无遗憾。从此便守在御赐的宅子里,参禅悟道,倘若能修成一二分功德,也算不枉此生。”
卫长风闻言,原本就有几分憔悴的样子,更加憔悴了几分下去,向钱如意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走吧。路上多保重。”
钱如意谢过卫长风,这才出了卫家的门。
刚走下台阶还没有站稳,忽听十王街另一端礼炮轰鸣。钱如意下意思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那片旌旗招展,走来一队衣甲闪亮的将士,当前拥簇着一位白袍中年将军。
钱如意一眼看见那将军的相貌,顿时浑身如同触电一般,僵直在那里,连呼吸都忘记了。她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辗转反侧找了又找的人呐。
那将军大约也察觉到了钱如意的目光,下意识的向这边望来。顿时也是一怔。
两人就在长街上,四目相对,各自震惊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