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朗愤怒的冲着外头的车夫吼道:“走快一点。不然爷打烂你这破车。”
那车夫听了,连忙催动瘦驴,一路高喊:“老少爷们儿们让一让啊,我这车里坐的是胡大爷。还别说,这一招挺好使。人们纷纷给车子让路。
车子很快到了胡大朗家门口。
胡大朗从车里跳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而后望着车内:“还不快下了?”
钱如意捧着肚子从车里出来:“你家茅房在哪里?”
人有三急啊,这等事到了跟前,就算是砍头都顾不上的。
胡大朗的脸色,顿时像开了染房一般,红白青紫交相辉映,十分的好看,十分不耐烦的指了个方向。
钱如意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抱着肚子顺着胡大朗的指点就跑了。一阵稀里哗啦,肚子舒服了,人傻了。她没有厕纸。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听胡大朗十分不耐烦的声音:“你好了没有?”
钱如意如实道:“我没有带厕纸。”
可以想象,胡大朗现在的脸色该是多么精彩。随后一团带着香味儿的东西扔进来。
钱如意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方绣工精细的,香喷喷的绢帕。这帕子,要是在金山县,估计有钱也没处买去。而胡大朗就那样随随便便扔给钱如意当厕纸。这是何等的财大气粗?何等的暴殄天物?
钱如意的小家子气,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干出这等罪恶的事的。
她将那绢帕扔了回去:“还是劳驾给找两张厕纸吧。”
也不知道胡大郎什么时候走的,一个模样水灵的少年女子,给钱如意送来了厕纸。钱如意好不容易从厕所爬出来,天色早已黑透了。
那女子提着一盏十分精致的琉璃灯在前头引路,一直将钱如意引到大门外,将那琉璃灯塞进钱如意手中,一语未发,转身便走。仿佛钱如意是什么秽物,多看一眼会粘在身上扒不下来。
那女子走后,胡大郎家的门房就把大门闭了。
这下可好,大门外就剩下钱如意自己,孤零零站在大红灯笼朦胧的灯晕中。
话说她到了这时,脑袋还有些懵,不知道胡大郎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他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劫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把她独自一人扔在街上?
不过,结合胡大郎那神出鬼没的鬼样子,八成也是个变态,变态是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度量的。
如此,他做出什么不合情理的事情,又似乎没什么大惊小怪。
可是,钱如意下一刻又犯起愁来。她天生就有非同一般的记路的本领,就算再怎么在京城绕圈,她也是迷不了路的。可是,她拉了半天肚子,根本没有力气走回去了啊。
怎么办?
钱如意此刻,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咬紧牙关,拖着空虚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捱。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捱到卫家。她只是想找个客栈,歇上一晚。明天再做计较。
就在她拖着步伐,扶着墙壁吃力的向前走的时候。一道身影嗖的一声,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陆师兄?”她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望着他狂奔的背影提气大喊了一声:“陆师兄。”
正在狂奔的陆子峰听见她的声音,起初都没刹住脚步,又向前跑出两步,这才堪堪停住,转过头来,隐约看见墙根儿地下似乎有个人影,于是问了一声:“那边是谁?”
“我啊,是我。”钱如意简直要高兴死了,可是身体不争气,这会儿散了精神,两腿一软,顺着墙根儿就跌坐在了地上:“师兄,在这里遇见你,我真是三生有幸。”
陆子峰跑回来,蹲在她面前。但是因为夜色,他其实看不清钱如意的样子。毕竟不是谁都天生有一双夜眼的。他双手扶住钱如意的肩膀,青秀的眉头早已皱成一团:“如意,你要不要紧?你怎么样了?”
钱如意有气无力道:“还好,死不了。”
陆子峰将她背起:“我带你回家。”
钱如意实在没力气,点了点头,瘫在了陆子峰背上。
夜里的京城,大街上空无人迹,跟外的空阔。陆子峰毕竟一介书生,背着钱如意走了一程,早已气喘吁吁,汗出如浆。钱如意察觉到了,拍了怕他的肩膀:“陆师兄,咱们歇一歇再走吧。”
陆子峰却摇了摇头。
胡大郎家在城南,陆子峰背着钱如意,穿行了半个京城才到了内城的城门口。那守门的官兵,倒是认得陆子峰的,并没有十分为难,就放二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