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辽死了,这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花和尚,终于死在了自己亲手埋下的毒签蒺藜之上,他的脑袋,也真的成了人头堡万千骷髅当中的最后一颗。
左行呢?
左行也在陷坑当中,不过他并没有死,他还好好地活着,但似乎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他连跃出陷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正坐在风辽肥胖的身体上呼呼地喘着粗气。风辽的形体肥胖,铁签蒺藜居然没能刺透他的身体,所以这也正好救了左行一命。
左行坐在风辽的身体上,感觉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硬变冷,自己的力气也终于慢慢地回复了一点,他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一个筋斗翻出了陷坑,回头看风辽的尸体时,竟然已变黑肿胀了。
左行不愿多看,见风辽的骷髅座椅旁还摆着一小坛子的酒,便提了起来,拍开泥封,边喝便往人头堡的深处寻去。
人头堡主风辽一死,人头堡好像就安全了,除了几只狰狞的骷髅,也没有什么独特可怕之处。那几只骷髅头,看多了,也就无所谓了,何况骷髅头虽然狰狞,终究是不会
咬人的。其实蒙上了一层皮的骷髅头才是最可怕的——人皮,活的人皮。虽然并不狰狞,却远比狰狞的死骷髅头更危险!
左行在人头堡最幽深的一所小房间里找到了慕容可人,这个小姑娘静静地躺在一张云榻之上睡得正香,但左行一下子就看出来她一定是被那胖大和尚点了睡穴,确切地说,是闻出来的——云榻之上散发着浓烈的酸臭味,这个一向洁身自好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躺在这上面并且睡得很香呢?
左行轻轻地抱起了慕容可人,没有解开她的睡穴。他想,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反正现在醒过来,看见了这幽暗的城堡,狰狞的骷髅,只会给她的心里留下恐怖的阴影,也可能会让她更加地依恋我这个左行哥哥。
慕容可人睡得很香,秀眉微蹙,微息如兰。左行抱着她,忍不住想要亲她几口,但他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亲,他看着怀中美丽的姑娘,心中在想:如果换成以前年少轻狂的自己,早就像小鸡啄米一样亲了好几口了。可惜,曾经的风流,现在想来竟已成了轻薄,是自己有了家室,还是因为自己真的老了?
左行书读的不多,但有一首词他却一直记在心中,记得很牢,那是宋代蒋捷写的一首《虞美人》:少年听雨歌楼
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他第一次读到这首词的时候,是在落花山庄的豁然亭中,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他的心,就不知是被这场雨,还是被这首词给打动了。虽然不是很懂,但是那种朦胧的感觉,那种听雨的意境,很是让他鼻酸,令他心动。他从此喜欢上了听雨,喜欢上了在听雨时读一读这首词,这首词,也因此被他深深地记在了心中。
现在想想,以前想不明白的地方他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什么都没有变,雨没有变,听雨的楼没有变;红颜没有变,红烛罗帐也没有变。变的,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的心境,心境变了,就什么都变了…
人头堡通向外界的唯一一道长廊已经被一只大陷坑给堵住了,虽然有这胖大和尚整个身体将陷坑里一大半的铁签蒺藜给挡掉了,陷坑的边角上还是露着不少闪着蓝莹莹光芒的毒签毒蒺藜。
左行抱着慕容可人,不敢冒险跳过去,而且他也没有力气跳过去了。虽然他刚才喝了一坛子的酒,却只能解解渴,现在他的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更觉饥饿难当了。
地上残留着几片风辽吃剩下的牛肉,左行忍不住都想要
拾起来吃了,但他看了一眼风辽发黑肿胀的尸体,差点就把胃里不多的食物都给呕了出来,赶紧掉转了头不去看残牛肉和死和尚。
这么大一个城堡,应该会有其它的出口的。左行寻思着,抱了慕容可人又折向了人头堡深处,在寻找出口的同时,顺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