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心中一滞,道:“雪公子,你说笑了。”
“灵染并未曾说笑。”雪灵染道,剑尖在上,左手负背,当先朝他行了一礼。
沈燃亦施施然地还了一礼,口中道:“雪公子,请赐教。”
先前喧嚣热闹的大殿,此刻渐渐如退潮般地安静了下来,实在却深埋着波涛汹涌的暗潮。
凤墨影缓缓地倒了一杯酒在案几上,眸光上一刻还掠过这一只鎏金的杯子,下一刻转到了殿中那两个风驰电挚地对峙着的人身上。
这些时日,她在雪灵染与北堂渺的教导下,已能对这时的剑技看出了些门道来。毕竟,北堂渺的剑术可是出自于凤曦国武林中最负盛名的浮宫,他本人在这皇宫里更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然则,雪灵染能与他战至平手,可见实力相当。
此时,沈燃与雪灵染对战,竟也不见丝毫的败绩。
她忽然想起了曾问楚子瑜“秋风苑”枯井中的尸首上的致命伤痕,在这座皇宫中谁能办到。
楚子瑜曾说过容白、沈燃皆能轻易办到,而雪灵染侍从颜毕先生,却因鲜少与旁人比试,对他的武力值不得而知。
以前,雪灵染是因性格使然,不喜与旁人争执武斗,因此极少展露自己的武艺?还是为了某些原因在藏拙,不愿被人看穿自己的根底?
那如今,他却又毫不推脱,甚至是恨不得手把手地将自己所知所学皆教授于她,这心中又是藏着几个意思。每每让她修炼内力,掌握剑术的时候,他都不厌其烦,耐心至极的教授、矫正于她。
这种从内自外全方面的关心,每每让她有种错觉,他是想将她打造成铜墙铁壁的堡垒,亦或是无坚不摧的利刃。
而且,还一而再地忍不住下场去教训“欺人太甚”的魔鬼教练北堂渺;今日又义不容辞地去对战“嚣张跋扈”的闹事分子沈燃。
一点也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意思呀。
凤墨影目光追随着场中的越发激烈的龙争虎斗,心中的思绪也是一波三浪,反反复复。
莫名地,“秋风苑”枯井尸首的那桩悬案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的心中盘桓不散,宛如一只凶狠的兀鹫绕着地上的羊群旋转盯饲。
假若枯井中的死士是为沈燃所杀,他当日又是为何要滞留在了宫中,又是如何躲开了宫中凤翎卫的巡查?今日他邀雪灵染比剑的目的又何在?他就不怕自己的剑术引起帝皇的猜测与疑虑,心中没有半分的顾忌与迟疑吗?
这样的似是而非,真真假假的心思,叫人看不清眼前的迷阵,猜不透其中的掩藏。
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容白没有杀人的动机,也是当晚最不可能滞留在宫中的人,楚子瑜查证过那晚他在军营清点新造的器械并留宿;雪灵染当时养伤在“白露宫”里,他若是凶手那前后行为就是最大的驳论;剩下的人中,就只有沈燃是最可疑的,也是最容易让人想往他身上想的。
若这一场邀约比剑,是为了坦诚自己,摘清自己,岂不是恰恰表明了他们沈家对宫中所发生的事情一直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