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刀缓缓摘下面纱,露出的是副苍老的面容,他本五十来岁,可或许是这些年来良心谴责以及噩梦的困扰,他比同龄人苍老的更多。他双眼布满血丝,想必是长期失眠所致。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记忆,在江耕耘的记忆里,总厨杨叔叔,有着一手好刀功,即使把他比做当代庖丁,也不为过。而且,杨叔叔做的饭菜十分可口,让自己甚是嘴馋,之前在开心客栈吃千刀柳叶,他便觉得有着记忆中的味道,如果他现在没有猜错,之前的杨叔叔、现在的柳千刀,这么多年就躲在开心客栈。而且后厨好,鲜有人打扰,既能专心做菜,又不怕被人认出。
“呵!”江耕耘冷笑了一声,“你还改名叫柳千刀,你怎么不改名叫杀千刀?说!当年是不是你做的内应?”当年工家灭门一案震惊整个大漠,工氏一门,老老少少里里外外一百多号人,全部惨死。江耕耘师父水华山人就做了分析:工家家大业大,高手众多,一般的人是没办法杀死这头大象的,即使实力相当,也要自损八百。可是就当年情形来看,局势成了一面倒,水华山人告诉江耕耘,当年
他父亲把他托付到自己手中便推测出了内贼,因为当晚正是江耕耘父亲四十岁的寿宴,当晚大家都喝的醉醺醺,连内力都去了七七八八。江耕耘的师父水华山人从不饮酒,这才能带着江耕耘逃了出来。
柳千刀再次被江耕耘一吼,心中的愧疚再也忍不住了,他五十多岁的人,泪早已流干,欲哭无泪。他表情痛苦,更是难以启齿,颤巍巍的点头默认了。
虽然预想到了这种结果,可实情被当事人说出来,还是震惊无比。连一旁的管家都给震住了。水城工家灭门一案,他随司马宗良来到土城后也略有耳闻,现在外界传言,皆是工家贪婪成性,被正义之士暗中屠门,可如今一听一看,才发觉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爱恨纠葛,江湖仇杀,既有英雄壮举,也有凄楚悲歌。
“好,好,好!”江耕耘连道了三声好字,身子也靠近了柳千刀,柳千刀是瘫坐在地上,但他是丝毫不惧,想开了,便看开了。
“事已至此,我无力狡辩,工耕,你杀了我吧,为他们报仇。”柳千刀受伤极重,皆是要害,皆是内伤,恐怕已极难医治,他现在倒有了求死之心。
“杨叔叔,”江耕耘靠近柳千刀,倒不怕他这时再来次偷袭,“这虽然是我最后一次尊称你,但老话讲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既然你是内应,那谁是外援呢?”
柳千刀盯着江耕耘的脸,当年的小工耕,已经长大成了人,面对这样的询问,于公于私于心,他都该告诉他的,可是他当真所知不多,即使知道一些,自己的妻子儿女,都还在他人手上,自己生时都保护不了他们,自己这一死,又拿什么去保护呢。还是带着秘密下地狱吧,相信别人了这么多年,如今也只有选择去相信。
“工耕,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妻儿还在他们手上,这秘密不能从我嘴里说出去。”
“你当真这么绝情?”江耕耘反问道。
“让我死的痛快些吧。”柳千刀像是主意已决,坚决不说半个字。
“好!”江耕耘无可奈何,想动手,却又止住了。刚开始的仇愤和决心,他竟然发现下不去手。
江耕耘站了起来,冷冷说道:“你自我了结吧,我还是会敬你一杯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