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同一时刻,不同地点,不同的人,却说出了同样的话。
话是相同的,但在细微处却迥然不同。
东方极说这话时心情是兴奋,是强压着的跃跃欲试,而楚中生,却没有那么激动,他只是以一种仿佛对走街串巷回来的邻居的态度,打了一声再寻常不过的招呼。
楚中生不仅说话的语气很随意,手里做的事也很随意。
他手里正拿着一把剪刀,正专注着修剪花圃里的花叶。
周伯符伸了个懒腰,然后席地而坐,完全不顾地上混杂着泥土的积水。
他笑道:“若是外人不知,还会以为我们俩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楚中生也笑了。
“我们绝对不是,而且永远不会是。”
周伯符虚着眼,走到了楚中生旁边,望着这满园的花草,吸了一口芬芳,道:“老头,你总算说了一句我也认同的话,如果我们也能做朋友,那世上所有的仇恨都不过如此。”
楚中生脸上的肌肉在轻微进行抽搐,但他手上的动作却
还是没停,他仔细观察着花枝的分叉,然后将那些被虫蛀了的枝叶剪下。
剪下之后,楚中生才抖了抖浑身上下的水珠,道:“你不愿放下,也是情理之事。”
“情理之事?”
周伯符讥笑了几声,道:“我当年入堡,父母皆亡,被马匪贩入飞鹰堡,过了很长一段生不如死的生活,后来被你提拔成了大漠飞鹰,我真的非常感激你,毫不夸张的说,当初我心目中甚至把你当成了我死去的父亲。”
楚中生默然,他把剪刀放到一边。
周伯符盯着楚中生沟壑密布的脸,岁月在这名老人身上留下了许多的痕迹。
见着这张脸,周伯符红了眼,他的杀意如同云浪在不断翻腾,但他还是没有动手。
他在等待楚中生的回答。
哪怕他下一刹就要取了这名老人的命,但他还是希望这名老人亲口回答那些事。
半晌,楚中生沉吟着,终于开口。
“我当时的确是想做一名好父亲,我也把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到了你的身上,如果你后来不叛逃,甚至这飞鹰堡的少主之位,我都不会传给子嗣,而只会给你。”
周伯符皱眉,道:“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楚中生点点头,道:“不然呢?你的资质,莫说是大漠飞鹰,十三太保也不会是你的终点,只有少主之位才配得上你,等我死后,新一代的堡主也只会是你。”
听到这话,酸意在肚里渐渐变得汹涌,周伯符忽然很想吐。
这七彩缤纷的花园,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在这一刻对于周伯符而言,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血光。
周伯符抬起头,声音变得无比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