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嗤一声道:“姑娘那张脸沉都跟上六月雷雨天了,还说没板脸呢,公子明明想拦你,那眼里巴巴望着你呢,可姑娘愣是连个眼角都没给,那意思是认真要生分了。”
采薇被她一句话说对不上来,忽听仿似有萧声传来,隐隐约约渐渐清晰起来,细听之下,却是一相思:“长相思,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这些句子绕心头,竟是如此缠绵悱恻,听着听着,采薇不禁神思飘渺,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月夜,一袭玄衣木头,立于船头,君子如玉,卓然若松。
一曲长相思渐渐隐没,只闻窗外呼呼北风,采薇忽道:“三月,你去小厨房瞧瞧,可有青梅子,煮一盏青梅茶来我吃。”三月眨眨眼,抿抿嘴笑了:“奴婢这就去。”
过了约半个时辰,三月才回来道:“公子吃了一盏青梅茶,问姑娘做什么呢,我说姑娘拿着书发呆呢,大半夜非要吃什么青梅茶,巴巴使唤我去熬,这个时辰,小厨房早就封了火,那些灶上婆子丫头早不知哪儿躲懒去了,白等我自己捅开火熬了一壶来,却又多了,想到公子晚晌吃醉了酒,便送过来一些,公子一听,那脸上愁容便散了一半,吃了茶就睡下了。”
采薇脸一红,白了她一眼:“就你话分外多,显摆你唇舌伶俐,赶明给你许个哑巴,让你成天说嘴。”
三月撅撅嘴道:“我巴不得丰收是个哑巴呢,省得见了就跟我斗嘴,我又说不过他,每每被他数落一顿。”
采薇听了扑哧一声乐了道:“这才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可见要治服你就得丰收才行。”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五,宫里宫外都忙着过节,至掌灯时分落了雪,整个京城笼灯火和细雪中美得如梦似幻。
郑心兰约着采薇出来赏灯,为了方便,两人都扮了男装,身后不远处跟着丫头婆子,两人携手逛来,倒是悠闲自。
郑心兰穿不惯男装,即便穿上了,行动之间也颇有女儿气,一看便是个易钗而行闺秀,又生珠圆玉润,颇有姿色,倒是引得不少目光,不过扫过一边采薇却又讪讪退却,这么几次过来,郑心兰不禁侧头打量身边采薇。
虽比自己还小,可个头却不矮,硬是高出自己半个头,穿着一身暗紫色锦缎儒生袍,袖口襟边上都镶着黑色狐狸毛,显得一张小脸,俊美绝伦,要说这丫头生模样极好,却常年扮作男子,外行走久了,便有一种闺阁女儿没有飒爽英姿,亦男亦女,穿上儒生袍就是一个俊雅脱俗世家公子,换上罗裙便是风姿卓越闺秀,如今走自己身边,一路行来竟是没人看破她是个丫头,就算自,己如果不知底细,恐也以为是谁家公子呢,这份从容劲儿,比男人还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