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畹看了一会儿近处的荷花,抬手搭起凉棚,向远处望去,荷花塘外却是良田千亩,没有那些高壮的稼,只都是低矮的丛生植物,和一节节的应该是芝麻吧,那低矮丛生的灌木,却不知是什么物事,蕙畹指了指那个道:
“干娘,可知那些低矮茂密的是些什么庄稼”
白姑姑虽说有些来历,但也在乡间地头奔走了这些年,自是晓得的,伸出一指点点她的头道:
“我听你家的吴管事说,还是你给你舅舅出的主意,说是芝麻不是那主要的什么必需品,需的种些更有用的才是,你舅舅和你家在这里的地,于是都种了一半的长果,你竟知道”
所谓长果,蕙畹知道就是花生,长果不过是这里的俗名罢了,蕙畹疑惑的道:
“可是这里不都是我家和舅舅家的地吧,怎么我瞧着,也都种的是这些”
白姑姑瞥了她一眼笑道:
“乡亲们你当是傻的吗,你舅舅这些年发迹,当初不就是靠的眼光精准,加上他为人诚信吗,如今你舅舅放出话去,到了秋收时节,长果熟了,按市价敛收,且不用他们挪动分毫,只在地头上直接称了现给银钱,可不是比种别的强上太多,你舅舅到是个不错的,如今虽富贵了,却仍存着仁义心,真真比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强上百倍”
蕙畹不禁笑着挠挠头道:
“我那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成想舅舅竟然就当了真,看来,我以后说话要想一想才好”
白姑姑睨了她一眼道:
“你是个金口,说什么,应什么,不说你舅舅,就是我有时都觉得有些神奇呢,好了,眼看着日头大了,我们也回去吧,你若喜这荷塘,到了明朝一早,让丫头陪着你去里面荡舟采莲蓬,也就是了“
蕙畹听了大喜,遂甘心情愿的和白姑姑回转了庄子,刚才匆促间不曾细瞧,如今到了跟前,才发现竟真不是个小门户,门楼上有一块爹爹写的匾,却不是如寻常的某庄或是某某别院等等的俗名,只有三个字“芙蓉浦”。
倒令蕙畹想起了周邦彦的苏幕遮中的句子: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真真别致清雅的很,庄子里面也很和蕙畹心思,阔朗的高房大院,虽落成不久,但显见当初三舅也是颇有眼力的,竟是圈了几颗枝叶茂密的古槐在院子里,树干已久历风霜,成青黑色,树帽却密密遮遮的,如展开了几把天然的遮阳伞一般,使得院子里比别处清凉许多。
干娘住的院子靠东侧,名字叫静修斋,蕙畹估计是干娘自己取的,静修斋旁边却是后院正经的东跨院,因院子里也有一颗老槐,故叫了槐梦轩,蕙畹猜,这定是出自,自己那个虽然年纪不小,却依然有些浪漫文艺思想的老爹之手了。
白姑姑历来不喜与人交道,故安置好了蕙畹,自去自己院子里歇着,蕙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屋子,不禁欣喜,这里虽不如家中精致,但有一种自由恬然的气息,令人不觉放松愉悦,刚做下,喝了一口茶,秋桂进来道:
“外面庄子里几个伺候的婆子和家人,想拜见小姐呢”
蕙畹摆摆手道:
“你去告诉他们,我来这里不过是松散消暑,不用刻意拜见,若有事,还去回了我干娘就是了,不要讲究这些有的没的,另外你顺便吩咐下去,今日起,我只在干娘院子里一起吃饭,不用再另备了,以免浪费了去”
秋桂应了,出去传话,蕙畹却随意拿了一本书,侧靠在炕上有一搭无一搭的瞧着,闲下来,却不禁又想起了杨紫安,遂顿时又有些烦心,再也看不下去诗书,遂干脆放下,去翻炕桌下面带来的小匣字,里面放了些平日的玩器。
想着寻一个出来,玩一会儿子,打开匣子,却看到一个精致的九连环,放在最上面,蕙畹不禁拿起来对着窗外的光亮细瞧,玉质清透细腻,透光性极好,触手微温,可见是极好的材质,却做了玩器,倒可惜了,秋桂一步跨进来,看见蕙畹摆弄那件九连环,遂道:
“这是前日在临济寺,我出来时候,春花姐姐给我的,说还是前些年世子爷给博蕙备下的,没得送出就”
后面的话却没说下去,蕙畹自是明白,摆弄一会儿,低低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