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军立刻组建军事法庭,公开审理约翰·安德烈间谍案,还邀请各大报社的记者出庭旁听,打算把这起案件作为一颗投向斐真人的重磅炸弹,大造舆论声势,为受到“废奴风波”影响而形象受损的新大陆革命者挽回颜面。
出席这次审判的大陆会议代表和大陆军高级将领们,都巴望约翰·安德烈在军事法庭上出乖露丑,无论是表现出贪生怕死的懦弱嘴脸也好,嚣张跋扈蔑视法庭也罢,只要这家伙有任何不得体的言行,就算是抓到了把柄。
大陆会议御用的“笔杆子”们早就摩拳擦掌严阵以待,不光要把约翰·安德烈本人往死里黑,更要紧的是扩大打击范围,把安德烈的东家——斐真侵略者——牢牢钉在耻辱柱上,重新抢占道德高地。
可惜事与愿违,约翰·安德烈似乎已经洞悉这场公开审判背后隐藏的政治和宣传意图,接受庭审之初,在法庭上表现出了无可挑剔的绅士风度,如实承认自己是斐真军官,并把劝诱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改换门庭的密谋和盘托出。
在庭审的大部分时间里,约翰·安德烈的言行举止无懈可击,他的从容、优雅和诚实,还有他对祖国的忠诚,给在法庭现场听证的人们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到了庭审的末段,担任陪审员的绅士和将军们发生了争执。
争议的核心是把约翰·安德烈当做“战俘”还是“间谍”来处置。
如果是战俘,安德烈就无性命之忧,在牢房里蹲上一段时日,等到将来大陆军和斐真军交换战俘的时候,他将是一块可供利用的筹码。
虽说安德烈的军衔只是上校,但是考虑到他与温斯洛普父子的密切关系,特别是在斐真国内显赫的家世背景,如果拿他交换在王子港战败被俘的查尔斯·盖茨将军,想来温斯洛普伯爵也是求之不得。
反之,如果给约翰·安德烈定上一个间谍的罪名,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当今这个时代,交战双方谁都离不开海量间谍提供的情报支持,但是封建贵族年代的传统风气仍然根深蒂固,军官自诩为光明正大的骑士,间谍、特工和刺客等见不得光的行当则受到上流社会的鄙视,被认为是一种“卑鄙下流”的职业。
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态,在社会急剧变革的年代尤其普遍,某种程度上体现出旧有的观念与传统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被更符合时代精神的新观念和新风尚所取代。
新旧思想的拉锯战,具现在这一代人的精神面貌上,其意识形态也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漏洞百出的“缝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