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先生讲述的这些道理,其实乔安都懂,但是他觉得富兰克林先生误解了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
乔安关注的重点不是一个人死后是流芳百世、遗臭万年抑或无人问津,这些都是来自他人的评价,对于一个死者而言,无论身后获得的是赞赏、批评抑或遗忘,他都无从得知,又有什么意义?
关键在于,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要如何说服自己坚强的活下去,尤其是在遭受挫败、打击和痛苦时,意识到人生苦多乐少的时候,意识到个人乃至宇宙都注定难逃毁灭的时候,难免会滋生出莫可名状的荒谬感和空虚感,这种时候,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而非果断的选择结束生命。
人生在世需要面对很多问题,所有问题当中最严肃的一个,莫过于“自杀”。
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还有必要思考其它问题。
如果把人一生经受的“痛苦”和“幸福”分别赋予效用数值,进行加权统计,那么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痛苦总效用其实要远远大于幸福总效用,两者相抵,剩下的净值都是痛苦。
从数学统计的层面来讲,除了极少数幸运儿,世上绝大多数人努力活一辈子就是为了遭罪。
如果人们有权选择自己出生与否,根据趋利避害的理性原则,大多数人根本就不该出生,或者应该在觉醒自由意志的那一刻就选择消灭自己的,免得继续累计痛苦净值。
显而易见,乔安根据理性推导出来的结论,是一种非常悲观的虚无主义思想。
他自己无法从上述推导过程中找出逻辑漏洞,但是心中有一种朦胧的直觉,或者说是感性,告诉他这种推理方式是错误的,否则包括人类在内的智慧生物早就该选择集体自杀了,又怎么能够发展出越来越明进步的社会形态呢?
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呢?
是不是人类共同体的想象力具有某种类似自我欺骗的功能,可以使人暂时摆脱理性的枷锁,仅凭想象就相信明天会更好,越来越好,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越来越多,从而获得积极乐观的生活动力?
事实上,另一位认真给乔安回信的教授,的确提出了上述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