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明珠院,她在外间听不真切里头两人说了什么,过后宛娘回去了,也不见梅鹤鸣有什么上心的举动,徐明珠还说自己这回看走眼了,想想也是,梅鹤鸣什么样的人,宛娘虽生得几分姿色,说起来不过一个嫁了人的妇人,梅鹤鸣想要宛娘这样的,还用得着大老远跑到这清河县来吗。
之后王婆子家里接连出事,徐明珠还道这宛娘也有些运道,这前后死了丈夫婆婆,连那个色鬼小叔子也一命呜呼了,虽说没了丈夫,可也真熬出了头,至少不会被王婆子卖了,只不过也觉王家这事儿过于凑巧,怎的两月不到就死了三口。
先开头她娘也说:“不定就是那个宛娘做出来的事,想是被她婆婆欺负的狠了,借着机会使出手段来也平常。”
徐明珠却道:“瞧着那宛娘却不是这样的人。”她娘却道:“枉你活了这些年,怎的连看人的眼力都没了,需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宛娘不过一个从人牙子手里倒蹬到王婆子家的妇人,按理说,该着最是胆小怕事,上不得台面,可她头一回来明珠院,一行一动虽谨慎,却处处留着心,这是个有大主意的妇人,不然,你以为梅公子怎会瞧得上她,若以后她真跟了梅公子,你也需小心提防才是。”
徐明珠道:“娘想的倒长远,这都多长日子不见梅公子来了,也不知被哪儿的蹄子绊住了脚。”她娘当时还劝她:“你不要错了主意才是,慢说你进不去梅府,便是进去了,他府里的规矩大,你又算得什么,倒不如在外面的自在。”
话虽如此说,徐明珠心里计较,若想图个长久,在外面早晚不牢靠,却不想自己费尽心思没成的事,宛娘倒是比自己的命强的多,这人还没到手呢,宅子就先预备下了。
梅鹤鸣虽是风月中混惯的能手,可除了府里头的妾侍,外室却一个没呢,不说自己,就是青州明月楼的周月卿还不是一样。
思及此,徐明珠不免心里发酸,捧了酒递到梅鹤鸣手里,侧身贴在他身上用话探他:“公子遂了心愿可该谢奴这个牵头的大媒了。”
梅鹤鸣心里正不自在,想起宛娘越发有些烦闷难遣,即便如今徐明珠温香软玉柔声细语,心里也快活不起来,暗恨宛娘不识抬举,不留在他特特置办的宅子里,却情愿做个露水姻缘。
梅鹤鸣还真是头一回为女人费这些心思,先开头还想,宛娘惦记旁的心思是怕不牢靠,如今他给她宅子,给她仆人,抬举她在外头当主子,她却非要家去过那等穷日子,真是个贱骨头。
心里正不爽,这时听徐明珠的话,更觉有些刺心,一把推开她,脸色阴晴不定:“什么大媒,什么牵头,常禄儿,常禄儿……”喊了两声不见人应,不觉怒上来,挑开帘子出去,正遇上常禄儿进来,看见他,梅鹤鸣抬腿就是一脚:“成日就知偷懒,明儿一顿板子把你们都开发了,看你们这身懒骨头受不受用。”
常禄儿暗叫倒霉,平日爷在这明珠院里寻欢,他们这些一应伺候的小厮可都远远避在二门外,就怕搅了爷的兴致,爷若是有事儿,也会遣个院里的婆子丫头送个信儿出去,不想今儿个别,恍惚听见里头爷的声音,常禄儿忙着就跑进来,还是挨了一记窝心脚。
挨了一记窝心脚,还得忙着爬起来磕头求饶:“小的昨个错了盹儿,刚头靠在外头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没听见爷传唤,罪该万死。”他一句话倒让梅鹤鸣消了气,也知是自己寻他撒气,本不是常禄儿的错处,脸色略缓道:“万死?哼!你有几条小命,快去备车,爷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