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尘面色稍冷,李临恪却仿佛还嫌不够,舌尖缓缓滑过内齿,低声笑道:“就如同落儿你,不够强大的人,或许懂得欣赏,但若妄想拥有,最终只会自讨苦吃。”
段尘冷眼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酒。我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别人对此无权置喙。”
李临恪悠悠一笑,又抿了口酒液:“落儿,所以说你还是太嫩。这世上强者为王,弱者,从来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段尘心下一转,勾起唇角回道:“那为何你的手下如此疏忽大意,任人摘了心脏也毫不反抗?”不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么,如若那人真是他李临恪的手下,如此羸弱不堪一击,拂的不还是他姓李的面子!段尘说这话,一方面是试探他邀自己前来的真正用意;另一方面,也是有意激他,想让他收敛一些,不要总是对自己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李临恪捏着酒樽的手一滞,修眉微拧,湛蓝眼瞳蓦地收缩,接着却仰起头放声大笑:“好好好!”一连道了三个好字,李临恪上身略微前倾,微哑嗓音隐含笑谑,一字一句叹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性子!”说完,又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面上神色有些微妙。
扬颈饮尽杯中酒,一任清冽酒液洒在半敞衣襟,李
临恪半垂眼眸,状似漫不经心的一甩衣袖,桌上的酒坛子直接朝对街茶楼一扇敞开的窗户去了。
此时街上行人熙来攘往,眼看那酒坛子就朝路旁摊子边上一年轻女子砸去,朱红色窗牖却蓦地窜出一道雪色身影,一手擎住那飞旋而来的酒坛,同时袖中折扇反手一甩,玉骨折扇半开,稳稳当当落在段尘面前的矮桌上。
段尘伸手按住正在打旋儿的折扇,凤眸微抬,就见对面李临恪正眼带笑意盯着她瞧。两人不约而同朝对街望去,展云侧身而立,一手托着酒坛子,旁边那身穿浅绿色长裙的女子正浅笑着与他道谢。
朝那陌生女子轻轻颔首,展云半转过身往这边看来,弯月眼眸半染阴霾,清俊面容也显出愠怒。李临恪却故意抬了抬眉,湛蓝眼瞳闪过一丝挑衅,唇角勾着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
展云略显冷淡的别过眼,再看向段尘时,已经恢复平日里温润面色,唇畔也噙着清浅笑容,似是让她安心。再看窗边几人,也是刚刚坐回去的姿势,各自面
色都不太好看。
李临恪低声笑道:“怎么办,上好的一坛子梨花白都赠予了你的心上人,落儿要拿什么赔我?”
段尘收回视线,知道这人是有意逗弄自己,清冷凤眸大胆与人对视,段尘唇角微勾,轻声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帮你把凶手揪出来。”
李临恪故作为难的蹙了蹙眉尖,食指指节却不慌不忙的敲着桌子:“这样啊…好像我有些吃亏…”
段尘面不改色看着他:“找到真凶后,如若你有本事抢在官府的人前头…”见李临恪挑起一边眉毛,段尘又轻声继续道,“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他李临恪有那本事,对那凶手是杀是剐,便都交由他一人定夺。
李临恪半晌不语,只一径盯着人瞧,唇边笑意却愈加深浓。转过脸看向对街茶楼里那一桌子人,李临恪低声叹道:“在外这几年,你结交了不少好朋友。”
段尘没有接话。李临恪转过头,一脸惋惜的蹙起眉尖:“我还真挺舍不得放你走的。”
“西夏虽然地处西北,这几十年却日益繁盛,虽赶不上江南水乡温柔,却也别有一番好景致…”李临恪一边说,一边在指间把玩空了的酒盏,眉宇间也隐隐透出一缕寂寥,“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可如你这般有趣的女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段尘听他这话不似之前轻浮,倒显出几分罕见的诚挚,面色也不禁略微和缓。
李临恪却蓦地一笑,嫣红唇瓣弯出有些狡猾的弧度:“不过如今乾坤未定,一切言之尚早。或许有一日,落儿你冠上我李家的姓也不定!”
段尘眸色微冷,抿唇不语。
李临恪将她面色变化尽收眼底,指尖酒樽一撂,溢出一声长叹,唇边的笑也显得有些无奈:“你这丫头,可知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思…倒被那毛头小子抢了先,换做谁也不肯甘心。”
段尘面无表情,侧眸看向窗外,清冷目光锁定那抹雪色身影。他身体还未大好,刚才那般催动内力,又明显动了怒,不知会不会伤到元气…
李临恪半眯起眸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又转而凝视她略显疏离的面容。心下略感不悦,李临恪扬手甩出一只酒樽,淡青色珠帘发出清脆声响,酒樽被人及时接住,先前那人垂首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