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点点头,唇边笑容显得有些忧伤:“娘亲喜欢的,雪落都很喜欢。”
另一名婢子将草莓连同一碟玫瑰蜜送到段尘和赵廷之间的桌上,朝两人微一福身,迈着碎步退了下去。
其他几人手边也都摆上水果以及茶盏。展云掀开盖子,刮了刮覆头一层嫩叶,轻抿一口茶汤,一双弯月眼眸若有所思的看向身穿绯衣的女子。
赵廷却不甚在意,手里捻一颗梨子,眼眸不时扫过身畔佳人,心里默诵上午时候周煜斐教的一席话。
七王爷很是悠哉的饮下一盏茶,漆黑眼眸有些犀利的盯着那绯衣女子:“这十多年来,江小姐孑然一身,想来过的十分不易吧?”
那女子露齿一笑,乖巧答道:“当年与我一同逃出府的老仆还在,日子虽然过的不太富裕,倒也还熬得过。我平常经常做些针黹活计,阿锦就拿着去街上卖钱,也能贴补些家用。”
一旁王妃颇为怜惜的拍拍女子手臂,露出一抹慈爱的笑:“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女子连连摇头,眼中却闪耀着淡淡水光。
七王爷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捻起一颗杏子在指间把玩,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就勾出一抹笑:“江小姐不怪本王么?”
那女子被问得一愣,七王爷勾唇看着她,一双眼眸却寒
光凛冽:“当年,可是本王亲自带人抄的家,江小姐的父母、亲人、甚至身边的奴仆,都是本王亲手关进刑部大牢的。江小姐难道没有半点怨恨?”
段尘沾蜂蜜的手微微一顿,又捻起草莓送入口中,轻咬了一口。凤眸却一直垂着,唇角轻抿,状似吃的十分怡然。另两人则明显吃了一惊,迅速交换一个眼色,虽然或多或少都曾听家中长辈提过一些,却从来不知当年的事还有这么一层。赵廷皱眉看了自己爹娘一眼,心说这事怎么说都做得不太地道啊!
展云则有些恍然,怪不得那江家小姐这些年来一直芳踪杳然,即便圣上后来颁了圣旨为江家洗雪冤屈,即便七王爷多年来一直着力找寻…原来里面倒有这一段隐情。
那女子轻抿樱唇,明艳面容显得有些苍白,一双大眼也水光浮动,半晌才哽咽道:“人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说着,轻眨着一双朦胧泪眼看向七王爷,“况且,若不是当年王爷网开一面,饶过雪落与我那忠仆性命,江家便一点血脉都留不下,江家哪还能有今日…”
七王爷似是听得颇为满意,连连点头:“江小姐果然大仁大义,能够理解本王一番苦心。”
那女子闻言破涕而笑,软语道:“王爷谬赞了。雪落知道的,王爷当年也是身不由己。”
王妃突然“啊”了一声,见众人都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看向女子的眼中透出几许期待,搁在腿上的手也微微绞尽:“雪落啊,我记得当年你满月时,我曾经送了只白玉手串给你。那白玉珠子当年可还是贡品来着,当时只有十颗,也做不了别的,我就拿四股银丝线串了只手串…”
那女子听到一半就已经潸然泪下,待王妃说完,几乎已泣不成声。王妃见状,忙拿出帕子为她擦泪,又柔声劝慰:“傻孩子,若是没了也就罢了。做什么哭成这样…都是我不好,咱们不提这些了…”
女子连连摇头,接过手帕擦了擦脸颊,嗓音也有些沙哑:“不是的…我记得那只手串,只不过这些年,身边凡是值些钱的东西,都被我拿去当了…我自知对不起王妃一片情意,可实在是没办法。”
王妃连连点头,又拍拍女子手臂:“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快别哭了…既然来了,就安心在府中住下。我和你娘打小便相识,感情比亲姊妹还亲厚,你就当我是你的亲姨娘便好…”
七王爷在旁看着,一直勾着嘴角笑,似是觉得十分有趣。见王妃说完了,便开口道:“说起来,有些人,江小姐还是应当见见。”
“就明日罢!”七王爷说着起身,漆黑眼眸微微眯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就差人去和周兄说一声。想来他夫妇俩必定惊喜非常。”
众人也纷纷起身,那女子的房间在七王爷和王妃院中,因此便和王妃一同起身,另三人则直奔后院。展云虽然整晚都留意着段尘,同时也在观察那位自称是江家后人的女子。侧眸看了段尘一眼,展云温声开口:“赵廷,我看王爷的意思,好像…”
赵廷心里一直惦记着待会儿和段尘说话的事,却也注意到自家爹娘言行有异。听得展云有此一问,不禁冷笑一声:“甭说我爹,连我都不信。”
展云听了这话倒放下心来,点头道:“我也觉得那女子很有问题。不过王爷为何说让熠然的爹娘过府,这里面有什么缘由?”
赵廷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行之,明日有好戏看了!”
展云见他露出那副神情,不禁失笑:“和熠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