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陆珍点点头,表示认同段尘的判断。
左辛和丁都监各自招呼过几个手下的人吩咐诸多事宜,车队缓缓行进,众人兵分三路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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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夏陆珍的药铺内,展云半靠在内室的一方软榻上,一身雪色长袍染了血污,外裳半敞,露出修长脖颈以及一侧肩膀。段尘站在一旁,动作轻巧解开染着血的纱布,拿过沾着温水的布巾小心擦拭。
对面,萧长卿一头黑发尽散,珠钗环佩早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浅紫色的罗裙被扯得乱七八糟,极不优雅的翘着腿坐着,一边呲牙裂嘴的挨疼。旁边绿渺面无表情,捧着药匣子拿出一只小瓷瓶递给萧长卿,又快步往外室走去。
左辛在外面帮了半天忙,和绿渺走了个对脸,一进屋就看到萧长卿抖着手去解腰侧的纱布,忙上前把人扶住,说了句“我来”,半弯着身子忙活起来。
另一边段尘往展云肩头的伤口上洒了些药粉,晾了会儿,从一旁的桌上拿了干净纱布和布条,仔细包扎好,又帮他把衣裳拢起。射中肩头的飞刀淬了剧毒,当时情况紧急,绿渺扔了匕首过来,段尘当机立断,拔出飞刀,握着匕首就刺进去,相当于直接剜了块肉下来。
一上午过去,已经接连换了三回药,展云唇边仍带着浅浅笑容,一张脸却早白的没有半点血色,豆大汗珠顺着鬓角留下,半边身子仍隐隐发麻。
段尘将换下来的纱布布条以及几只药瓶都收拾妥当,转身从桌上拿了茶壶,倒了三杯热茶。一杯递给萧长卿,一杯搁在左辛手边,一杯递到展云唇边。
展云腾出左手要接,段尘面无表情轻声说了句:“喝。”展云微微一愣,从善如流的张开唇,缓缓饮下热茶,嘴角一直弯着,半垂的弯月眼眸里盈满笑意。
喂下一杯茶,段尘转身出屋。不一会儿拎了两只包袱进来,一只放在萧长卿身边,一只搁在展云手边:“我出去帮忙。”两人都需要换衣服,她在这也不方便,接着又朝左辛轻轻颔首:“左堂主辛苦。”
屋外坐着躺着站着一群伤兵,只受点皮肉伤的就到处转着走,帮忙递药或者包扎。段尘转了一圈,帮几个人处理完伤处,跟在绿渺后头出了药铺。
刘耆长连同一些镇上的人也都过来帮忙,阿文早上来过一趟之后,就去了夏陆珍的住处。段尘和绿渺一路静静走着,半晌,才轻声问了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绿渺摇摇头,咬紧牙关不说话。一直走到夏陆珍家门前,门大敞着,院内已经挂起白幡,阿文坐在门槛上,低着头发呆。绿渺脚步一顿,转过身靠在段尘肩上,“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段尘什么也没说,一动不动静静站着,任她发泄。阿文听到外面动静,啪嗒嗒跑出来,一见这情形也愣住了,一脸疑惑的看向段尘。
段尘面色平静一如往昔,只一双凤眸水汽氤氲,低声回答阿文:“这位,是夏大夫,未过门的夫人。”
阿文一听,眼圈立刻就红了,心中尚有疑惑,还来不及问出口,就见绿渺呜咽着,身子一点点软倒下去。段尘一只手臂搀着,半转过身子就将人背起来,阿文在一边帮忙扶着,一同进了院子。
…
昨夜一役,左辛以及丁都监手下多人受伤,五人死亡,金霄白被人以火箭射穿胸膛而亡,赵璘断了一条腿被众人活捉。七笙教一众人当场死了一多半,余下十三人连同赵璘一起,等待被押解进京。
展云和萧长卿皆被白姓神秘人飞刀所伤,段尘被两人护在中间,毫发未伤。夏陆珍被正面射中心脏。临走前,在段尘耳边,轻轻说了“玉笙”两字,又拉过绿渺的手,欲交托给段尘,手抬到半空就断了气。
射中夏陆珍的飞刀上插着一封信。信中大意是金霄白以及赵璘两人所为已违背七笙教教规,感谢众人为之清理门户,夏陆珍背叛教主,勾结外人戕害同门,依教规理当处死,落款是“白代七公子笔”。
苦水镇谜团已解,七笙教分舵被剿,金霄白以及赵璘两个主谋一死一被俘,按理众人应该欢呼雀跃。可看着手上血迹斑斑的留信以及三只精巧玉笙,思及那神出鬼没的白姓男子以及信中所提到的“七公子”,在等待汴京来人接应的五天里,一众人只觉被压的愈发透不过气来。
傍晚时分。段尘等正坐在客栈一楼用晚饭,就听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一声马嘶长鸣。众人抬头,就见夕阳余晖里一人飞身下马,身姿伟岸英挺,一身黑色劲装,正大步朝客栈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