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没事,瑞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从他出现在临俪场的第一天,事情就与她所设想的没有半分相同。
他不认得她,言语不羁举止轻佻,目中不见半点往日情分,对待她如同待欢场女子,动起手来也毫不留情,一有空就往一度楼那种地方跑。甚至对那个楚玥染都比对她温柔。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毫无征兆的吻了她,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叫她媳妇儿,在她不知所措的做主带她离开是非之地,与她配合无间一起审问犯人,且在两人并肩走路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质问她,拥抱她,对她说,我知道是你的。
是啊,他从一开始说的就是“我知道”,而不是“我记得”。她一向很细心的,可一到与他有关的事情上,就失却惯常的冷静与淡然。或许是她等得太久了,只要对方勾一勾手指,赠一抹笑容,她就能全然不顾的冲过去,紧搂住对方再不愿放手。
可到头来,不过是美梦一场。
他早就不记得她了。之前从未对她上心,因为他一心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影响去寻找,所以才对楚玥染那种样貌的女子另眼相待。昨日对她柔情千种,也是因为他终于判断出她才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他对她的态度,始终都以自己冷静的判断为准则,却不似她,一举一动都发自本心。
这一场角逐里,她从一开始,就输的永无翻身之日。
萧瑞儿仰首望着冰蓝色的纱帐,轻轻笑出了声。
她是有多傻,用十年的时间来等候一个人,用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来守住一个承诺,十年里,她不间断的拜托端木帮她打探消息,也从未停止与秦雁一起研究自己所中的毒,更从未停止在郦茗澜的帮助下找寻当日下毒的凶手。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支撑她在十年前只身一人走入临俪场这片虎豹豺狼之地,在之后的光阴里咬牙撑下去的唯一支柱,却在记忆里模糊了她的长相,对着他所以为的女子露出温柔笑靥。
她不解过,困惑过,也质疑过,却从昨夜起,将所有的一切,连同对他的思念和爱恋,化作一种苦不堪言的愤怒与绝望。
这个人,她不想再爱了。
爱一个人,总难免斤斤计较,爱之越深,怨和恨也与日俱增,而当对这个人负面的情感超过那种无私无怨的甘愿,也就是一段感情枯竭的开始。
萧瑞儿坐起身,微眯着眼看向窗外晴光,她是真感到累了。
沐浴,换衣,挽发,剥落屋子里所有蓝色,望着镜子里穿着黑色的那个人,萧瑞儿忽然觉得,自己真有点老了。过去十年里,最能穿着鲜亮色彩的年华,她用一种色彩诠释着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最后却发现自己痴傻透顶。
走到外面的时候,小眉正在侍弄院子里的花草。见萧瑞儿起来,刚绽出一抹甜笑,却在看到她身上衣裳的时候,僵住了脸色。
迟疑片刻,小眉还是走上前,扶住萧瑞儿手臂柔声道:“瑞儿姐姐,我见你这几天都很累,也就没按往常时辰叫你起来。锅里的粥还温着,我这就去给你热热。”
说话间,仍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萧瑞儿身上衣裳。
萧瑞儿弯起唇角:“看什么?”
小眉摇了摇头,大眼里露出几许迷茫神色:“瑞儿姐姐不是最喜欢的蓝色么?”
无论是瑞香里外装饰,还是萧瑞儿寝室里的各样摆设,甚至衣橱里的衣裳,从里到外,都是深深浅浅的蓝。从春到东,数年如一日,萧瑞儿鲜少穿着蓝色以外的颜色。
萧瑞儿微微一笑,已经往前面走去:“早上起来突然发现,黑色也还不错的。”
萧瑞儿坐在店子里吃粥,不时拿起筷子夹两口小菜,似乎心情不错,脸色却苍白的有些吓人。尤其一身黑衣衬着
,眼下带着两圈烟青,更显出几分过去未曾有过的憔悴。
蓝湛从外面进来,见到的就是一身黑色劲装的萧瑞儿。
唇边露出一抹苦笑,蓝湛也没那心思坐,就靠在门边看着人,半晌眼都没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