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番僧,赤脚在雪地赶路。他双脚冻地通红,忽然闻到一股烤肉飘香,马上精神一振,扑了过去。
清风山顶,与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座冷月宫,重新矗立。覆盖在皑皑白雪中的冷月宫,却透露出一股暖意。
宫主宝座上,莫子名与沐清柔坐在一起,百合、小樱、小若风等一群丫头叽
叽喳喳吵个没完,似有说不完的话。等武林中大大小小的事情终于汇报完毕,百合她们识趣地退下。
沐清柔把头依在莫子名温暖的怀里,叹了口气。
莫子名多少猜到了她为何叹气,仍故意问道:“柔儿,何事叹气?”
沐清柔目光望向窗外,透过薄薄的窗纱,望着空中明亮的一轮新月:“现在武林中所有人都怕我们冷月宫,我却反倒有些不安。”
莫子名也无奈道:“是啊,如今魔宗绝迹江湖,武林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难道世间就此再无恶人?”
“现在越是平静,我反而有些害怕。”沐清柔的身体竟然一阵发抖,“我怕重蹈两位先祖的覆辙。”
莫子名将她用力揽入怀中:“别怕,有我在。”其实,他心中也有些害怕,尤其是崖下老人那句“杀光了天下恶人,你便成了天下第一大恶人”令他寝食难安。
这时沐清柔感觉莫子名胸前有一物触碰着她脸庞,她伸出玉手摸出一看,是天宁寺的《贝叶经》和西域神僧的译文。
莫子名低头看着她手中的《贝叶经》,忽然眼前一亮,忍不住在她额头亲吻了一口。
沐清柔含羞低头,不知他为何突然高兴了起来。
“柔儿,我们明天去外面看看雪景如何?”
“好啊,反正你去哪我去哪。”
“不对,应该是你去哪,我去哪。我可是路盲啊!”
“也是!”
天宁寺只有几间简陋的木屋,毫无往日的半分雄伟风采。风雪中,寺里仍隐约传出几声微弱的啜泣。要从内心的伤痛中走出来,谈何容易。
至罡大师成了方丈,主持寺庙重建。那日之后,他从未笑过,也不主动与人言语。
风雪未停,他早早推开木门,刚踏出一步,马上被眼前一个不起眼的包袱吸引。
他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三物。一卷《贝叶经》原文,一卷《贝叶经》译文,还有一卷《无量真经》。
他放下包袱,冲出木屋,四下探望,除了风雪,别无一物。雪地上连一个脚印也没有。
看包袱上积雪不多,应是放下不久。至罡大师早已醒来,在屋中打坐,却不曾有丝毫察觉。
重新拾起包袱,看了一遍《贝叶经》译文,又看了遍《无量真经》,至罡大师沉吟良久,又慢慢放下《无量真经》,认真诵读起《贝叶经》。
看来他也终于明白,能拯救这个武林的,永远不是任何高深的武功,只有世人心中存善,武林才能真正安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离天宁寺不远的一处山尖,莫子名、沐清柔并肩而立。两人武功卓绝,立于积雪之上,竟然不会留下丝毫印迹。
踏雪无痕!
风雪严寒对他们来说也仅仅只是一种天气而已。
他们望着重建中的天宁寺,不由感叹:但愿整个武林也跟天宁寺一样,在希望中重建。
良久之后,莫子名轻轻拂去沐清柔发梢积雪,柔声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皑皑白雪中,沐清柔一身白衣白发迎风飘荡,仿佛与风雪融为一体。她也替莫子名拍去肩头积雪,望着东边天际道:“我想去看看海。”
“看海?”
“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海。”
沐清柔从小在冷月宫长大,成年后又在中原武林奔波,青山绿水见过不少,大海却从未见过。她心中一直有个梦想:和心爱的人坐着小船,在无边无际的海中央,在满天星光下,许下白头到老的诺言。
现在天下已定,她终于可以去实现这个梦想。
“而且我想把寒月刀还给狄岛主。”沐清柔正色道,“狄岛主当初为了对付魔宗才忍痛割爱,现在魔宗已除,如此宝刀理应物归原主。”
当初狄傲祖为了对付可怕的玄武真功,不惜将自己珍若生命的寒月宝刀赠给沐清柔,还传授她刀法。
莫子名看了眼她身后的寒月刀,喜道:“难得你有这份心!”遥想当年,沐清柔投靠幽香魔女,公然与正道武林为敌,又因为一头白发,落了个“妖女”之名。
现在她千里迢迢,远赴东海要将宝刀物归原主,与当年的她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