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烬登上矮峰,放眼四处,哪里有相须的身影?
他眉头微皱,心道:“她去哪了?”
再看前后,入眼处尽是一片青葱山野,重峦叠嶂,绵延不知多少里,又哪里能看到一个身披黑衣的女子身影?
孙烬心起担忧,却见张羽人已飘身而来,登上山顶,看了看周遭,道:“孙兄的朋友寻不到了吗?”
孙烬点了点头,道:“我让她在这儿等着我,她怎会自己离去?”
张羽人见孙烬面尽忧色,微微一笑,道:“世间能让孙兄如此担忧者,怕只有那湦儿姑娘吧?”
孙烬摇了摇头,道:“是你百草堂的相须。”
张羽人眉头一轩,道:“七情相须?你怎会认识她?”
孙烬道:“此时说来话长,她一个弱女子,也不知是否遇到了危险。”
张羽人“哈哈”一笑,道:“相须会有危险?孙兄莫非忘记了,此处是哪里,那相须是什么人?”
孙烬闻言一愣,随即恍然,道:“确是我关心则乱,百草堂雄踞天南,相须身为百草堂七情之一,在此怎会遇到危险。”
心下的担忧稍稍淡去,却听张羽人道:“还有十五天便是百草堂大会,届时堂中众人尽会赶回赴会。孙兄不必在此久等,只需要随我到百草堂,相须自会返回的。”
孙烬心想也无他法,便点了点头,道:“行,咱们这就走吧。”
众豪已在刘醉的带领下走出了山谷,围聚在谷口等候孙烬与张羽人。
张萧落在人后,脚步踏下,不自觉的落入了蓝玉影所踏过的青草之中。
他满腔心事,却不知竹风已然醒转,正与蓝玉影相谈甚欢,大表自己刀斩虫蛇之英勇。
众人一路同行,由张羽人在前引路,转山岗、渡长河、跨险峰、穿竹涛…不知不觉,十四日已过。
这一日下午,终于来到百草山下。孙烬仰视高峰,赞道:“好一处险峰。”
张羽人轻笑一声,觅路向山上走去。
这一路上,他日夜与孙烬联袂长谈,或古今、或中外、或诗词、或剑技、或内功、或拳脚、或清谈、或玄学…万般千种,无一不言。
孙烬心思聪慧,对这些事情多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每每说来,都引得张羽人大觉惊奇,好似别开生面,又见一片
天地。
张羽人武艺之高,更远超孙烬所想,暗道彼时他与王世弘、陵光、不准三人为敌,实在留手太多,若不然,凭他三人断难在他手下走过三十招。
又想前后事,对张羽人的看法逐渐生了转变,好似久违老友,只憾没有美酒在手,颇为不美。
张萧则日日哀愁,蓝玉影似对他很有几分疏远之意,实令孙烬看不明白。
若论容貌,张萧可谓一等一的美男子;论武艺,虽未必及得上王世弘、王茂弘等人,但在同辈江湖儿女之中也罕是有敌手;论出身,他乃江湖宿老张怀虚之徒…一切种种,都足令她人垂涎倾心,独除蓝玉影外。
那一夜又见张萧孤坐荒野,望月长叹,孙烬终于踏步走前,与他相谈心中愁事。
张萧比之四年前已稳重太多,很有几分江湖豪客之味。孙烬谈了片刻,甚觉欢喜,暗思前事,便打定决心,将自身所悟之玄功传授与他。
张萧心倾蓝玉影,对玄功妙法也提不起大多的兴趣,终见孙烬面露怫然,才塑正己心,凝神参悟。
《太平经》之妙岂是泛泛,张萧天资不坏,又得孙烬在旁尽心开导指点,只三五日间,便功力大进,几逼四年前
的王世弘。
孙烬更不吝啬,将《日月玄枢剑法》、《游军剑发》、《游龙掠影》以及凭着地陈的《地剑》、阿纨的《这一刀》等等所悟妙法倾囊相授。
张萧四年前对游军剑法很感兴趣,但此时心境已变,再看那大开大合、荡气回肠的剑道,很觉无味。
幸而对《地剑》的领悟很是深刻,虽未得地陈真传,未免行差踏错,却也在孙烬的指导下另辟蹊径,自成一派。
武艺增长,带来的便是自身气质的超然。张萧沉心武学,一发而不可收拾,渐渐的竟也收敛了对蓝玉影的沉沉爱慕之心。
并非移情淡情,实是张萧心下已然明悟,自己与师叔祖相差太多,便做再多浓情之事,也难以获得佳人芳心。不若刻苦修行,拉近与师叔祖的差距,或还能云开雾散。
此法果真有效,他不再关注蓝玉影,反引得蓝玉影时时蹙眉看他。那一张俊俏的脸面、那一副颀长的身躯,好似一柄淡淡的剑,轻灵飘逸,出尘若仙。
赵予隐在旁侧,目光变换,总有倾泻不尽的妒意,却再也没了彼时的恶心。
山路难行,孙烬与张羽人飘飘不觉,每一踏步,便如平地一般随意。张萧与蓝玉影也勉强更够跟上,刘醉等人却
轻功不美,远远的缒在后面,任凭汗水长流,始终也拉不近丝毫距离。
孙烬凝眸回看,轻轻一笑,道:“等他们一会儿吧。”
张羽人“嗯”了一声,停步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