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烬已然重伤,流血不少,此刻气力虚乏,哪里还有能力再战?但那云阳子与云光子师兄弟二人却无怜悯之心,自不肯就此收手。
一断一利,两柄长剑齐向孙烬攻来。
王世弘见江凌波已然昏晕,略试脉搏,发现无有大碍,便将她平放在草地之上,提着白虎古锭刀,冲入场中,救援孙烬。
他武艺不凡,比之崔戎更胜不少,况此云阳子与云光子二人?
白虎刀左砍右斫,虽是刀法招式,却很有几分笔墨痕迹,好似正拿着一支三尺狼嚎,就着空气,劲笔急书。
刀法变换,二道终难抵挡,不过十数招,便已满身刀痕。
王世弘也无杀人之心,见逼退二道,便不再进攻,反收刀跳出战圈,凝眸傲立。
孙烬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暗赞,同时打定主意,今日若得脱险,日后定当勤加修习武艺剑法,再不懈怠。
忽闻人群中一声怒喝响起:“哪里来的野小子,胆敢与我上清观为敌。”
暴喝之声宛若天雷滚滚,直震得孙烬肺腑颤动,伤上加伤,喉头翻涌,连喷三口鲜血。
众豪侧目看去,但见来人身着上清道袍,面色惨白,几无血色。身上更挂着道道伤痕,虽多处结痂,却未经过妥善处理,更有几处已经呈出腐烂之状。
那人正是位列上清五岳之末的流易子,也是这一场云崖山变故之中唯一完整存活下来的上清观老一辈道人。
他死里逃生,悲痛欲绝,一改往日儒雅温文的性情,几在疯魔的边缘徘徊。独自一人埋葬了无一生还的二百名弟子与三位师兄后,带着重伤的掌教师兄流仙子下得云崖山,这才传出了云崖山之变的消息。
没几日云仙裴等人到来,妥善安置了流仙子在一处极隐蔽的所在养伤,而后与流易子一同再上云崖,探寻妖女游侠儿的踪迹。
一番寻查,无有所获,却在下山之后陡见师兄流仙子的两位弟子正与王世弘鏖战,且险象环生,伤势缓增。
流易子压制了多日的怒火再难遏制,猛以正宗道家玄门内力暴喝出声,直震得场中众人无不耳鸣眼晕,几欲倾倒。
大有内力稍壮者,借力抗衡暴喝的同时,心下震惊:“上清五岳果真名不虚传,那妖女游侠儿该是如何了得?”
流易子闪身跃入场中,也无兵刃在手,仅凭一双肉掌去斗王世弘。
王世弘见这老道形容狰狞,好似疯魔,心想上清观突变在前,自己此番虽意在救孙烬性命,却也有乘人之危之嫌。
有心化干戈为玉帛,那流易子哪里给他机会?无奈之下,只得横握白虎古锭刀,与这盛名江湖几十载的上清五岳之一斗在了一起。
长刀霍霍,刀影频叠,王世弘凭着一柄绝世神兵,竟也与流易子斗的旗鼓相当,非有三百合上下,难以看出胜负。
王世弘被引开,那云阳子与云光子便再没了束缚,一收狼狈的神情,长剑斜递,再度前来夹攻孙烬。
孙烬左手紧捂右胸伤处,防止鲜血再流。右手持着断剑,不断招架二道的冷锋。
但他毕竟功力微末,如何能敌?又只七八招,便被云阳子一剑划中了左腿。
左腿受伤,游龙掠影步法立时散乱,孙烬险象环生,左臂再中云阳子一剑。
场中众豪无不惋惜长叹,司马湦早已不敢再看,转过了头去,深埋在黑暗之中,任凭泪水长流,终究难忍。
伤势渐重,孙烬气力已尽,眼看这一剑再也抵挡不了、闪避不开,心下暗道:“我命休矣!”
只仍不舍司马湦,转头看去,哪里还能再见到她的面容?
陡听一直冷眼立在一旁的云仙裴喝道:“二位道长且慢。”
云阳子闻听武林盟主发话,纵使除妖心切,也不敢再度进招杀敌,只得反手撩开了师弟云光子刺去的一剑,收招回身,冲云仙裴稽首一拜。
云仙裴点了点头,再看孙烬,目光如电,更有杀机忽出,问道:“好一套《日月玄枢剑法》,小子,那江落鸿是你什么人?”
孙烬早存死心,此刻哪里还有顾忌?冷眸回视,道:“他…咳咳…”
一大口鲜血喷出,再也坚持不住,委顿在地。却也不愿示弱于人前,冷哼一声,道:“我孙烬资质微末,不通教化,有负师父所授玄功之恩,今日死便死了,怕你们何来?”
云仙裴闻得此言,冷冷的道:“果真是那畜生的传人,哼!快说,那畜生现在哪里?”
孙烬听他出言侮辱江落鸿,本还对他存有的尊敬之心,
顷刻消散无踪。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腾然翻身而起,怒道:“你这老匹夫,杀我便杀,何故辱我尊师?”
云仙裴地位尊崇,虽在江湖上算不得年纪最长者,却实是威望最胜者。既如此,哪里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喝骂?这一声‘老匹夫’直气的他三尸神暴跳,杀机再胜,轰然一掌向孙烬拍来。
孙烬自知这一掌万难抵敌,索性收了断剑,斜插在腰带之上,缓闭双目,再不抵挡。但又想到江凌波日后孤苦无依,当真可怜,忙向一边正与流易子鏖战不休的王世弘道:“世弘兄,万请你日后好生照料我凌波妹子,孙烬若有来生,再与你对酒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