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波恼怒那几个斥责孙烬胡闹的汉子,扭头环看,娇哼不语,也不放出小红为晏秋白等人解毒。
孙烬知她又耍起了小女孩儿脾性,强忍焦急,温言道:“等小红给她们解了毒,这些人自然不会再骂我了。”
有几个明白事理的闻听此言,知这少年定有解毒妙法,忙道:“小妹妹快请施为,没人再敢指责你…”
一时不知孙烬与江凌波的关系,后话难以出口。
江凌波喜听温言奉承,转怒为喜,挺胸抬首,道:“这是我大哥哥。”
孙烬面颊飞红,暗道这小姑娘当真令人无奈。
那先前奉承的豪客忙接口道:“令兄风姿落落,小妹妹也是玲珑可爱,实是玉璧一对,贵父母定乃人中龙凤。快请小妹妹施为解毒,在下先行谢过。”
江凌波这才志得意满,解下腰间布袋,放出小红,吩咐道:“小红乖乖,快去给晏大娘他们吸出体内毒素。”
众人见小红体长不过三寸,粗只婴孩小指,更赤芒遍体,一双蛇眼似有灵光闪灭,端的神异。如此异种红蛇,或真可解剧毒。
众人心下欢喜,却有人认出了小红的身份,惊道:“这是…这是燥地火链。”
此言一出,群豪立时骚乱,毒虫之首‘燥地火链’之名天下谁人不知?但想得见此物,实在千难万难,大有人毕生缘悭。
而今见这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与也才十六七岁的大哥哥竟让‘燥地火链’来噬咬晏秋白,哪里能够同意?
崔戎当先开口:“小妹妹且慢…”
但小红行动何等迅速,不及崔戎一语出口,便已小口开张,咬在了晏秋白的脖颈之上。
众人惊叹出声,便是下马同来的司马睿、司马湦等人也俱胆寒。
不过盏茶之功,小红已吸尽了晏秋白体内的毒素,不待江凌波吩咐,便自主旋身,咬向另一位女子。
众豪开始还很担忧,大有人认定晏秋白今日难有活命。但随着小红的咬噬,竟见晏秋白面色由青转白,再转红润,显是体内毒素已消。
众豪大喜,纷纷称赞孙烬与江凌波兄妹了得。
司马湦亦面露欣喜,呆呆的看着孙烬的后背,好似有他在身边,便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这一切孙烬都没有发现,他只沉浸在众人的称赞声中,好生害羞,又好生欢喜。
不一时,四女皆被小红救下,呼吸渐缓,只重伤未愈,又失血过多,昏晕难醒,但那四条性命无疑是保住了。
崔戎上前一步,来到孙烬与江凌波的面前,一揖于地,道:“今日因崔某一言而为晏大姐她们惹来这等祸事,崔某甚觉自责。若真晏大姐她们身有不测,俺姓崔的今日便也不再活了。”
说着眼眶一红,竟似要流下泪来。
孙烬忙将他搀扶起身,道:“小子末生晚辈,怎能受得崔大叔如此重礼?当真折煞小子。”
崔戎摆手道:“幸小兄弟出手将晏大姐她们救了回来,才免了俺姓崔的一番罪业。今日俺姓崔的在此发誓,日后小兄弟若有差遣,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孙烬大觉惶恐,连称不敢。崔戎性子直爽,还待再说,却听有人喊道:“你姓崔的当真蠢笨,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可还没问这位少侠的高姓大名呢,岂不失礼怠慢?”
崔戎大觉羞愧,忙道:“这位兄台说的正是,俺姓崔的没啥脑子,怠慢了小兄弟,当真该死。”
那人又道:“你这呆子,说这么半天,还是不知少侠大名啊。”
崔戎黑面泛红,不住挠头。孙烬忙道:“大名不敢,小子姓孙名烬,乃吴地人氏。”
“吴地人氏”四字出口,一直跟在司马睿身边的执冥陡然抬头,一双本很淡漠无神的眼睛紧盯着孙烬,精光泛滥,似疑惑,似震惊,又似茫然。
孙烬又与众人客套三番,乘机看了一眼司马湦,正见她秀首微侧,似在跟身边的王茂弘说着什么。
一颗本还温热的心儿瞬时如堕冰窖,直觉夜风凄冷,吹
得人骨头都似泛着钻心的寒意。
有人问道:“敢问孙少侠,那放毒的恶人现在何处?”
孙烬茫然点头,对江凌波道:“凌波,让小红把那毒物抓回来。”
江凌波“恩”了一声,再度放出小红,任由它穿过了面露畏惧神色的人群,没入一片荒草之中。
忽有马蹄声自远天传来,众人哪里去管是什么人到来,只把目光紧盯着小红隐没的荒草丛,神情变换,有激动、有质疑、更有怒气渐起、亦有为小红而担忧者。
忽听崔戎说道:“原来是上清观的云阳子道长来了。”他虽眼观荒草,却也抬头看了一眼马蹄之声传来的地方,发现道袍翻卷,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云阳子,是以出言说了出来。
另一个汉子接口道:“唉!上清观遭此一厄,门中精英尽数死伤,不知这云阳子道长是怎生逃脱了性命。”
又一人道:“天有不测风云,这事情说来谁能相信?数日之前还煊赫江湖的上清观竟然…唉!便连上清五岳都…”
悲凉忽起,又想江湖中人,哪一个不是头颅别在裤腰带上过活,谁能预测今日是否有难,明日是否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