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赞稍微一愣,一时没明白胡桃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询问,胡桃却已经转过头去,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对在场的每一个人宣布,“黑龙会是个无情无义的地方,所有人都只想着天皇。从我很小的时候一入黑龙会开始,就已经被告诉:你是天皇的女人。在那个训练营里的女孩,每一个都是天皇的女人,数也数不清。可笑的是,我活到现在,连天皇是什么样子的,也未曾见过。我们不能有自己的情感,每天接受的训练都是杀人,诱敌以及学习中文。因为我的容貌姣好,山本弘毅对我也算是特别关照,还教我唱歌、弹琴,可那些都是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我不明白,山本大人,我不是天皇的女人吗?为什么我没有伺候天皇,反而去伺候一些中国人呢?”
山本弘毅脸色铁青,“天皇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想的太多了!”
胡桃凄然一笑,“我也以为我想的太多了。我本来以为你说的是对的,我是特务,就是为情报而生,什么儿女私情,根本就不应该有,也没有资格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情感。可来到中国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是有真正的感情的,就好像梁赞、好像黎苍天,甚至一些普普通通的中
国穷人,虽然过的日子很苦,却可以相依为命,比翼双飞,而我的幸福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年,我出入各种风月场所,扮成各种各样的人,最后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我。不管是山本先生也好,天皇也好,军部也好,你们的理想我不明白,我只想作一个平平凡凡的女人,和中国女人一样相夫教子,这么简单的愿望,可在日本…全都只是奢望。”
“没人想听你啰嗦!”山本弘毅道。
胡桃淡淡一笑,幽幽说道:“我只是说我想说的话,因为我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也许作为武士的你,永远也不会理解我的话,因为整个日本,穷兵黩武,在这么多年征战中,几乎战无不胜,所有的男人都以当兵为荣,可在我看来,他们全都疯了,你也一样。反而是那个徐翰程对我很好,我并不想杀他,但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天皇,我还是做了,我也知道做了这件事之后,必死无疑,对天皇也不再有任何亏欠。这是我最后一次任务,山本大人,久美子汇报完毕。”见黄凤红的刀掉在地上,胡桃慢慢捡起,又对众人说道:“我该交代的全都交代完了,每一个字都是实情,既然我注定是要死的,就不要在玷污别人的手了!”说完横刀自刎,一双美目渐渐失去光彩,却还痴痴地望着梁赞的方向,显得平静而安详。
她的话当然是实情,再场的人又有什么道理不相信,否则她又何必一死?
她自幼也是受的军国主义以及武士道精神的熏陶,当然是不怕死的,只是任何人也想不明白她又为什么非要去死。既然要死,又为什么非要在揭露山本弘毅之后,才去死。是对山本的恨意吗,还是对不幸一生的控诉?又或者只是想以死来证明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其中的原因,谁也说不清楚,哪怕是梁赞还是山本弘毅,站在对立的角度,都无法理解。没有谁可以走进别人的内心世界,也无法设身处地去体会到他人的痛苦。
她的神情又是那么安详,似乎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又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默默喜欢梁赞,即便是一死,最终也换来的也只不过是扼腕一叹而已。
而梁赞不是叹息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日本女人的死,而是想到在以后的十多年里,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乃至整个世界,都要经历一场无比沉痛、空前却又未必绝后的浩劫与创伤,无数人因为战争而死,无数的家庭支离破碎,人在战争面前,别无选择,也许他们根本不想参与进去,更多人向往和平,却又不得不为少数人所谓的理想或真正的野心去卖命。
山本弘毅冷冷地看着胡桃,忽然放声大笑,“好了,证
据没了,哈哈哈,我还要去追那个金定宇,没时间和你们空耗,王警长,此事还有待调查,我先走一步了!”
黎苍天哪能给他逃走的机会,早先一步抢到近前,横刀拦住去路,“就算胡桃死了,在场所有的人都是证人,你别想走!”
山本弘毅转身倒飞数丈,又奔到门口,了空却双手合十站在那里。
他又想飞身上房,梁赞的轻功又比他高,也早就抢占了先机,三个高手谁的武功也不在山本弘毅之下,此刻将他围住,他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梁赞道:“山本,比武还没结束呢,你不是要挑战金刀会所有人吗?我也是金刀会弟子,排名一百。”
黎苍天持刀在手,说道:“梁兄弟,给哥哥一个机会,你不必插手。”
梁赞可知道黎苍天的脾气,他想单打独斗,是绝对不想要任何人帮忙的,因此笑了笑说道:“那太好了,正好可以跟掌门学两招。我和了空只拦着他,叫他逃不走也就是了。”
“阿弥陀佛。”
山本弘毅低头看了一眼黎苍天手中的刀,“既然是比武,你拿着刀可不像话呀,有失公允。”
黎苍天冷冷说道:“你错了,这不是比武,是复仇,所以有没有证人,根本不重要,接招吧!”
说完手腕一翻,魂泣刀刀头向下一点,直刺山本弘毅胸前。
不料那山本弘毅奸狡至极,他知道今天就算可以侥幸逃脱,但暴露了身份也要被日本军部的其他人暗杀,与其如此,不如拼死一搏,将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全部杀光,黎苍天喜欢单打独斗,正中下怀,因此一早山本弘毅就已经扣了几枚雷火弹在手,见黎苍天肩头一耸,他立即向后急退,拉开距离,双手一甩,便是四枚雷火弹同时打来。
黎苍天一刀劈空,却见眼前红光一闪,刚要把单刀向两侧一拨,了空忙提醒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