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赞想得是不错,可从牛头山去上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沿途无车无马,两天时间,哪能回得来?他当初来到牛头山是范江赶着洋马车护送,即便如此也要奔走半夜,冷不防全凭两条人腿,轻功再高,一夜时间也到不了上海。
一晃就过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林彤儿固然没什么大碍,但是村子里却天天都在死人,梁赞管全不怕要解药,他也不给。梁赞想要救人,也有心无力,只能暗暗着急。这三天闲着没事,倒是把飞云点穴手,练得滚瓜烂熟。他本来悟性就高,加上林彤儿的铜钱镖也是以打穴为主,有她从旁指点,梁赞练起这套点穴的武功来,便更加事半功倍。
于是他便用点穴的手法,将村中人已经毒发的人穴位封住,关在娘娘庙里。一来免得他们气血运行太快,毒发身亡;二来,采取隔离措施,避免他们发疯伤人,再将毒性散播出去。但是毒性的潜伏性比较大,说不上什么时候发病,梁赞按照他所知道的对付瘟疫的方法,叫村里的人做一些竹笼,晚上的时候将每个人都隔离。白天组织人们从上游取水,叫村里的那些老婆子、小姑娘洒扫庭除,做好
卫生工作。将尸体、废物全部焚烧掩埋,虽然无法彻底根除瘟疫,却也叫村子焕然一新,发病的概率便小了很多。
那些妇女、姑娘们,见梁赞把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对他都多了一些亲近之感,梁赞也不断鼓励众人,叫他们等待消息。村中的女人在劳作之中,那些恐惧、仇恨、痛苦、悲伤等负面情绪也渐渐平息了许多。虽然时不时还会有个别人突然死去,不过活着的人,至少还是觉得有一丝希望。
有那些十几岁的少女,背地里还要对梁赞指指点点,倒不是说他的坏话,而是全都对梁赞万分仰慕,甚至想嫁给他做姨太太。还有的女孩给梁赞做一双布鞋,背着姐妹们,偷偷塞到他的手里,也有那大胆的姑娘,干脆直接送给梁赞绣着鸳鸯的手帕示爱。结果梁赞把那些女孩家的东西收了一大堆,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才好。心里暗暗好笑:原来男人进了“女儿国”还真是受宠。谁叫整个牛头山,方圆几十里,就他一个真正的男子呢?他说话不修边幅,平日里又诙谐幽默,而且又平易近人,那些怀春少女又怎么能不喜欢他?
林彤儿不禁有点担心起来,这么多女孩围着梁赞转,其中也不乏那些姿色过人的,那臭小子会不会移情别恋啊?嘴上依旧说着讨厌梁赞,叫他臭小子,可是每天却和他形
影不离,生怕哪个美貌的小丫头把她的宝贝儿梁赞给夺了去。
梁赞如今也只能暗暗叫苦,身边美女如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但是彤儿管得太严,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出轨,真是可惜。
当然他也只是偶尔一想,单单一个欧阳冰就已经够他怀念的了,他迟早也要离开牛头山,绝不会四处留情。
就这样,他和林彤儿在牛头山呆了足足有七天光景,冷不防依然没有回来,好在村里的瘟疫控制住了,平均一天死两、三个人,大部分人都还活着,可是每个人的心里又开始动摇,到底这场瘟疫能不能撑过去?
程如是也觉得心灰意冷,几次哀求梁赞让她一死了之,梁赞又怎么会杀她。为了防止她自尽,干脆把她的穴道也点了,程如是只觉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大骂梁赞几句也不行。进而后悔把飞云点穴手传给了梁赞,简直是作茧自缚。
她心中悲痛,情绪低落,开始不吃不喝,再加上又有烧伤,又中毒,健康情况每况愈下。梁赞想给她治疗一下,但却不懂医术,程如是又不肯自救,只求绝食而死,梁赞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到了第八天,程如是时而清醒,时而恍惚,自己料想即将不久于人世,心中凄苦,也只能默
默流泪。等到了傍晚时分,便彻底昏迷过去。
迷迷糊糊中,就觉得背后一股暖流直冲丹田,她知道是梁赞在用浑厚的内力给她续命,她闭着眼睛说道:“你不用白费心机,你想救活一个垂危的病人容易,但想救活一个一心要死的人却难。”
梁赞依旧将内力传过去,在她身后说道:“人都已经来了,你又何必寻死?”
程如是这才微微睁开双眼,山洞内,一灯如豆,摇摇曳曳,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不是青四子还能是谁?
“若非?师兄?”程如是颤抖地说道:“真的是你吗?你来见我最后一面?”
青四子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他不敢相信,面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前妻。她现在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半张脸人不人鬼不鬼,乱蓬蓬的头发披散在两侧,嘴唇干裂,衣衫褴褛,连双手也被人折断,唯有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投射出来的一点点光彩,依稀有她年少时的模样。
对于这个女人,青四子的心里谈不上有多大的恨意,默默地看着她,觉得她很可怜,但也仅仅是可怜而已,绝不会再有什么爱慕之情。
“若非师兄…”程如是与他四目相对,却不知道说什么
才好,梁赞点开她的穴道,叫她可以与青四子相认,程如是跪趴到青四子的脚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若非,师兄,你终于肯来啦,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都在等你,我真希望早上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你在我枕头边,可是每每醒来的时候,却只能看到枕上湿漉漉的一片泪水。你终于来了,太好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青四子一声长叹,“你叫我说什么好?当初也是你要离开。”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程如是哭着说道。
青四子看了看梁赞,面无表情地说道:“只要你交出万年灵芝,治好林彤儿的伤,我就原谅你了。”
程如是闻听,心头一沉,收敛一下心神,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想着万年灵芝,却不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