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敢?”对面的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人低声说道:“梁赞是欧阳冰的未婚夫,他现在虽然说不帮忙,但他们毕竟都是金刀会的人,得罪不起。”
为首那人拱了拱手,“原来有梁先生撑腰,那还打个屁,咱们斧头帮也是识时务的。不过郑陲安,只要你还在上海,我们斧头帮迟早取你的狗命!”
说完把手一挥,一众人呼啦一声向四面八方散去,眨眼间一个不留,消失得无影无踪。
昏暗的路灯下,那车夫的尸首就躺在那里,横死街头,显得格外空旷与凄凉,这便是三十年代的上海经常上演的一幕。梁赞不由得一声叹息,转过头来,对郑陲安说道:“大名鼎鼎的郑二公子,居然也会被人追杀,你们暗夜罗刹部不是一直执行一线杀人任务的吗?真是可笑以及。”
郑陲安道:“别提什么暗夜罗刹部,也别提什么金刀会。你们俩今天是没在帮会里,才逃过一劫。”
欧阳冰倒吸一口凉气,她忽然意识到,连郑陲安都要被人追杀,那帮会里一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故,“究竟发生了什么?”
郑陲安道:“暗夜罗刹部里的很多人突然叛变,同时斧
头帮派了不下三千余人偷袭金刀会总舵,见人就杀,逢人便砍,其中有一个大汉武功高得出奇,连王长老和皇甫长老都不是对手。上海警备厅也同时包围了金刀会的总舵,被警察抓走的、被斧头帮打死打伤的、逃走的总舵兄弟,加在一起起码有四五千人。幸亏我还有不少心腹,一路保着我才能逃到这里,本想求杜先生帮我的忙,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们!金刀会总舵没了,再也回不去。”
梁赞眉头微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就算他对金刀会毫无感情,但是那毕竟是欧阳家的心血,没想到一夜之间就毁于一旦。
欧阳冰自然也吃惊不小,“斧头帮的人吃了豹子胆了?敢动金刀会吗?”
梁赞道:“这种黑道上的事情,真是难说的很,多少江湖老大刚刚还在吃着宵夜,出了餐厅的大门,就被人砍死?不过这事与上海警备厅又有什么关系?”
郑陲安道:“说是要捉拿杀了芥川龙太郎的凶手…”
梁赞和欧阳冰对望一眼,顿时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地说道:“原来是日本人搞鬼。”
梁赞冷哼了一声道:“你说的那个武功奇高的壮汉,根本就不是斧头帮的人,而是日本黑龙会的山本弘毅,他是想借着上海警备厅和斧头帮之力,再借口缉拿凶手之名,
要铲除整个金刀会。看来兔死狗烹这句话一点也不错,郑二公子,你在日本人那里已经没有用了,所以他们连你也想杀。”
其实梁赞只猜对了一半,虹口道场的确是想铲除金刀会,但想杀郑陲安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兔死狗烹,而是芥川龙太郎和江户凛曾对山本弘毅说他帮了梁赞的忙,谎报“神风”的药效才导致中元节比武的失败。在芥川龙太郎看来,失败的起因都是因为郑陲安不听他的调遣。
而山本弘毅则认为:是大日本帝国培养了郑陲安,还帮他建立了暗夜罗刹部,他却不和自己一条心,山本弘毅要的是忠诚的狗,而不是咬主人的狗,所以他先下手为强。今日比武新败,芥川龙太郎也死了,虹口道场的日本浪人需要重新振奋,不管是郑陲安还是金刀会的人,他们没有任何防备,是绝佳的机会。所以派了不少日本武士,混在斧头帮里,瓦解金刀会。
而暗夜罗刹部里不全是中国人,其中还有不少虹口道场以及黑龙会安插进去的特务,在斧头帮偷袭金刀会时,突然发难,里应外合,金刀会纵然高手如云,也防不住从内部的瓦解。更何况还有山本弘毅以及江户凛那样的强手在暗中帮忙,在加上上海警备厅的警察也翻脸不认账,金刀会的人根本招架不了。
郑陲安此时已经如同丧家之犬,对梁赞的话并不否认,“总之这一次,芥川先生的死,惹怒了日本人,金刀会保不住了,我再也不会呆在上海了,希望杜玉池能帮我的忙。二位,过往的事情,咱们就一笔勾销,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妹子,你嫁给梁赞也好,嫁给别人也好,我也再不过问,从此,我也不是金刀会的人。二位的救命之恩,来日我再找机会报答,你们…你们保重…”
说完转身要进杜公馆,梁赞抢上一步,把他拦住,心中暗想:林彤儿在杜公馆里,而山本弘毅要抓的也是林彤儿,郑陲安这小子两面三刀,口风也不严,万一他被人擒住,说出林彤儿的下落,那不是糟糕的很,更何况他如果去找杜玉池,一定是以金刀会的名义,到时候,冰儿就多欠杜玉池一个人情。因此说什么也不能叫郑陲安进去。
郑陲安愣了一下,“妹夫,你这可不对呀。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刚才救了我,现在又为什么拦我?”
听到“妹夫”两个字,欧阳冰不禁俏面飞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却把一双妙目偷偷瞟向梁赞。
梁赞这次也没否认,冷笑了一声,“我从来没说过要救你,那些人只不过见到我和冰儿怕了,所以放了你一马。
”
“那也算是你们救的我,如果没有你们,我连杜公馆的门也进不去,我郑陲安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知恩图报,还是做得到的。你和妹子的大恩大德,我必没齿不忘,将来我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一定提携你!”
梁赞呸了一口,“哪个要你提鞋?我有手有脚,自己不会提!”
欧阳冰听到金刀会的消息,本来有些难过,但梁赞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即便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拿郑陲安调侃。她竟忍不住,扑哧一笑。
梁赞看了看她,又对郑陲安道:“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冰儿和金刀会的事,连段飞也是死在你的手上,我不杀你,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