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玉娇娇右手上挽着一个竹篮,布衣荆钗,一身农妇打扮,呆呆的站在路口上,晶莹的,目光痴痴的看着杨寰宇。
这突然的相遇,杨寰宇竟然不知所措,原本自己伤愈之后一直想找到玉娇娇,心中有着无数疑问想要向她问清楚,可是如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
呆愣的看着对方。
良久,玉娇娇落下两行清泪,开口说道:“你…好吗?”
杨寰宇回过神来,不答反问道:“你难道就不想解释什么吗?以前无论别人如何看你,我都不会相信,也不会在乎。可是现在,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玉娇娇闻言,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在杨寰宇渐渐冷漠的目光下,她还是开口了,凄声道:“你真的要知道?你知道了又将如何?”
浑身一震,杨寰宇突然神色变得极为冷峻,道:“若真是如传言中那样,就算你与我有莫大恩情,我也不愿放过你…”
玉娇娇浑身不住颤抖,她转动着那双绝美却饱含酸楚泪水的眼睛看着杨寰宇,见杨寰宇俊脸上神色一片冷厉,还夹着几分愤怒,她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自己心爱之人竟然也一样用世俗的眼光看待自己,心中埋藏多年的积怨因为此时的心情而催发,她突然仰天
“哈哈”一阵狂笑。
虽说她那是在笑,其实那笑声却比哭声还要难听,而且玉娇娇一边笑着,双颊上却同时滑落下两道泪痕。
她笑了一阵,才低下头来看着杨寰宇,泪珠已经像断线珍珠一样,大珠小珠落玉盘。
只见她神色激动道:“我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你,我对你的所有情意完全出于真心。江湖上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这样一个又淫、荡又邪恶的女魔头,可是我自问这十余年来所杀之人都有其必死之因由。而且…而且我虽然学过魂媚术,可是你看到的那一次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施展,那天你离开后没多久,魏姑娘为了保护我,把复仇盟的人引开后,樊青天就带着两个人在树林中看到了我,当时我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们要杀我,还要对我不轨…我不得已才施展魂媚术让其中两个人互相残杀…我所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自保,你如果要认为我是这样一个无耻之人,那我也无话可说。”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在杨寰宇没有说出刚才那番话之前,她本来心中也是存着一种幻想,可是却没想到杨寰宇对自己的误会是这样的深,已经是无法用言语可以解释。
不过,好在她此时心中有了另一个寄托,那一个寄托将会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否则,以她对杨寰宇的深爱程度,杨寰宇刚才对她的打击足可以让她痛不欲生。
她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必要再向杨寰宇解释太多,可是她又想将自己真正的遭遇告诉他,因为这曾经是她答应过杨寰宇的。
因此,见她放下手中的食盒,轻轻转过身去,心情似乎在这一瞬之间平静了许多,听她略显淡然道:“有许多事我从来就没有和人说过,也没打算告诉别人,是因为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是…只是今天见了你,心中突然有股压抑不住的冲动,恨不能将自己的一切都讲与你听。此时,我也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会说出来了。但是,你听了之后也许会可怜
我这既无耻又苦命之人,可是我却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可怜。”
她本来是有许多话压抑了十几年,本想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可是现在她被自己最心爱之人所不理解,心中受到极大的委屈,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听见她突然有神色黯然起来,道:“自我师父死后,你是我见过的人中,对我最好、最能理解我的人,我喜欢你、爱你却不是因为这些,所以不管你对我的情感是出于可怜还是同情,我都不在乎。我知道我被别人称为淫邪女魔,而且本来已经是个不干不净的人,也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在乎你怎样对我…”
她说到这里,稍微平静了一下内心的激动,只见她神色微微一整,控制住了将要滚落的泪珠,又说道:“本来我小时候与其他女孩子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一心只想侍奉父母、听从父母之命嫁个好丈夫的的女孩子。可是也许是老天爷有意捉弄。我家虽然
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就在我十三岁那年,爹娘刚刚为我订下一门亲事,却不料家中一场大火不仅把整个家付之一炬,我爹在那场大火中为了抢救财物,也葬身火海。从此,家里就剩下我娘和我两个人,本来开始的时候还可以依靠索债勉强过活,可是不想那些无良之人见我母女无依无靠,竟欺负我们将所有的债务推卸干净。无奈,我母女两人有理无处伸,只好投奔未来的亲家,可是我那未来的婆家却嫌弃我母女新遭变故,巧设言辞,将我母女赶出了门。”
“万般无奈之下,我娘带着我四处投奔亲戚,只可惜那些所谓的亲戚见了我娘和我潦倒无依后,均把我们当成了沿街乞讨的乞丐,不仅将我们拒之门外,还…还使唤下人驱赶。我娘因为爹爹的离去,已经是深受打击,又加上经历了如此世态炎凉,伤心绝望之下,一病不起,直到烟气的最后一刻她都没能瞑目。就这样,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冰冷无情、眼睛只有势利的世间流浪,流浪了将近一年,就在我躺在一座破庙
中等死的时候,恰巧一位游外的道士经过,将我救起,只是当时我死志已决,是以没感激那道士,只是自顾自的离去了。本来,我想既然我没有死在此地,那就再找地方吧。”
“也许是那道士见我神情淡然,对生死之事漠视无心,便尾随于我。后来,正当我纵身投入河中之时,那道士又出现了,再次将我救起。我见那道士一派正气,又有几分仙风道骨,便将自己苦命的遭遇说出,还请求他不要再多管闲事,让我一死了之。那道士听到了我的话后,对我说道:‘命运虽然无常,却并非不公。人之一命活在世上,好比于草木野兽长于山林,自有其生存法则与天理伦常,风霜雨雷诸多劫难自是难免。若是这世间之人稍受苦难就自暴自弃、漠视自我的存在,那么世间所存之万物是否都是因为无伤无哀、无惊无险才能生存?你的命运虽然多舛,却也不是不能改变,这一切的变数虽然自有天定,但是却并不是说你就可以自怨自艾、甘于接受命运的安排,只要你自己努力,命运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那
么天命又有何可畏?要知道,道路尚且曲折跌宕,人生之路又何尝不是跌宕起伏。’”
“后来,那道士竟然说要破例收我为徒,我见那道士不仅为人正派,而且本事好像也不小,于是便答应了他。再往后的几年,我在师父的道观中易钗居于后院中,本来那几年的日子是我自毁家以来最开心幸福的日子,因为自从爹娘离世,师父就像亲生女儿般待我,不仅教我许多人情事理,还传我高深的武学,而我又感到人世的冰冷无情之后,更加珍惜这份师徒情谊。只是,或许老天真的是有意抓弄我,在我感到师父对我的关爱和父女般的师徒情谊时,师父却不知为何人所伤,不久又离我而去。在万般悲伤痛绝之下,我本想办理完师父的后事之后,便离开那令人感伤的地方。”
“可是,就在师父伤重去世的第二天,一位自称是我师父的师弟的道士突然出现,这个道士一出现,不知怎的整个道观便都被他掌控,似乎他深得人心一般。而且,这位突然出现的师叔很快便认出了我的女
儿之身,于是要求我回复女儿身。当年我已是十八岁,我自己虽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到底如何,可是当我恢复女儿身时,那些道观里的道士个个都直盯着我,而那位师叔更是口涎垂流。当时我并没有觉得有何异样,只因我在道观中住了几年,早就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容貌。”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位师叔虽然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个道貌岸然、淫、恶狠毒的恶贼。就在那天晚上,他偷偷潜入了我的房中,趁我不备,将我…将我…”玉娇娇说到这里,娇躯不住的颤抖,口中银牙紧咬,发出吱吱之声,似乎心中的悲愤就要控制不住。
而且,她原本泪水涟漪的美目射出怨毒的光芒,就像突然间看见不共戴天、仇深似海的大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