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琴圣才收起左掌,却又在范团头前胸和后背连点十数处穴道,这才见他吐了一口气。
此时的范团头终于能把双眼完全睁开,当他看见琴圣时,脸上终于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是感激、是惊异、是疑惑。
他看了琴圣好一会,终于用极虚弱的声音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不知大侠…”
琴圣似乎对范团头的伤势仍然不放心,见范团头开口说话,连忙止住范团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倾出一粒血红色的丹丸,递到范团头嘴边,说道:“快服下此丹药,这样才能保命!”
范团头听得一愣,但是他见琴圣言辞恳切,心中纵有诸般疑虑,却仍然服了下去,灵丹入腹,立觉一股热流从
丹田升起,很快便行偏全身,贯通了全身血脉,身体渐渐恢复了一点力气。
原来,琴圣喂范团头服下的正是琴圣师门祖传的血鹤丹,此丹在丹阳寺一役后,癫僧便是靠着这灵丹才提前恢复功力的。
灵丹服下后,不到半刻时间,范团头已然精神倍增,虽然外伤仍然十分沉重,但是却能看出他已经没有生死大碍。只见他对琴圣投以感激的目光,激动道:“大侠功力卓绝,不惜损耗真气救了在下的贱命,而且还恩赐灵丹,此恩此情…”
“范长老切不可如此说,在下与贵帮老帮主有旧,为贵帮做点事,自是无可厚非。”琴圣连忙说道。
范团头一听,心神一震,喜道:“大侠原来与老帮主相识,而且还认得老叫化,只不知…”
“在下史慕容,在九华大会上见过范长老风采…”
琴圣还没说完,范团头突然惊喜道:“难道是琴圣史大侠?”
琴圣微微点了一下头,范团头一时间更是忘记了疼痛,只听他大声道:“难怪有如此功力能将老叫化从鬼门关里拖回来,看来是老叫化命不该绝了。若是遇上其他人,恐怕就无能让老叫化死而复生了。”
他说到这,又激动道:“请受老叫化一拜!”说完,就要起身向琴圣跪拜。
琴圣知他伤势沉重,急忙阻止道:“范长老切不可如此,还是请范长老告诉史某,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
范团头本来是一脸惊喜激动,可是琴圣问起所发生之事,脸上立时变成一片怵惕和恐慌,而且浑身不住轻颤。
琴圣看得神色一惊,他实在不敢想象能有什么事情竟能使穷家帮的一代长老、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高手如此惊恐不安。
他正待追问,范团头已然长叹一口气,双目含泪,犹有余悸道:“唉!其实老叫化子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昨夜亥时左右,老叫化子接到敝帮弟子来报,说九华大会结束后,峨眉剑仙派、清微派和崆峒派相继在返程半途中遭到不明黑衣蒙面人的袭击,三派死伤惨重,除了为数有限的几位高手之外悉数被杀。老叫化子当时何止于震惊,本想赶回本帮总坛向帮主禀报此事。可是,紧接着又有弟子来报,说昆仑派正遭到一群蒙面高手的围攻,情势危急,老叫化子想到敝帮以前受昆仑大师之恩甚重,于是带着二十余名帮中好手赶去援手,可是行到半途却被两个黑衣人引到了此处。”
说到这里,范团头脸上的惊惧之色更浓,他咽了一口
气,才又说道:“这两个黑衣人将老叫化子等人引到这里,突然从我们身边窜起数十黑衣人,这些人为数不仅不少,而且个个武功了得。只因事发突然,又加上这些人个个堪称一流好手,因此只不过三两个回合,老叫化子带来的二十余名弟子便悉数遭了杀手。当时老叫化子一下被数名高手围攻,根本就难以应付,只能看着帮中弟子一个个被惨杀。这些黑衣人很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似乎都已将本帮的情况打探的一清二楚,因此甫一动手,老叫化子和帮众几位高手就被围得死死…唉…幸亏老叫化子在年轻时,曾练过几年外门硬功夫,能挨得几下刀剑,不然就此刻这一身外伤怕不早已经要了老叫化子的老命。而且,若不是巧遇史大侠,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也不用说下去,只因他本来已经全无气息,若非他预先闭住各处要穴,使体内一丝元气不至于马上消散,再加上得遇琴圣这样功力卓绝的高手,否则他此刻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却在这时,突见范团头神色一整,脸上一片焦虑,说道:“史大侠,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老叫化子想将昨天发生之事及早禀报,同时向各大门派和天下英雄豪杰传讯提防这群神秘人,也好让它们做好准备。”
说完,忍着一身的刀剑创伤站了起来,又道:“史大
侠的大恩大德老叫化子难报万一,老叫化子本不该就此离去,只是此刻事态紧急,请恕老叫化子失礼不敬!”说着,向琴圣深深一揖。
琴圣也知道此事既透着诡异,又刻不容缓,于是还礼道:“范长老不必客气,只是范长老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也不宜过于劳神跋涉。”
范团头只微微一笑,道:“史大侠请放心,老叫化子这条贱命再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丢掉,老叫化子这就告辞,请史大侠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从旁边拾起一根竹杖,一摇一晃的向着琴圣来时的小路走去。
琴圣看着范团头离去,看了一眼草地上众多穷家帮弟子的尸体,又叹了一口气,想到刚才范团头所说的神秘黑衣人。突然他心中一动,想起来了在丹阳寺遇到癫僧时,曾说起箫圣一家和中州大侠一家被害之事,突然想到凶手都是一群武功高强的神秘黑衣人,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想着想着,不由得立在原地沉思起来。
过了半响,才见他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之间透着许多古怪,没想到在九华武林大会上没能找到一丝线索,却在这里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心中暗下决定,还是不急着回太白顶,先在九华山
周边查探一下,看能否再找到一些更有益的线索。
于是,他转身向着马车走去,可是他转过身来才走了两步,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之感直袭心头,使他几乎跌倒在地。与此同时,只觉心口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一股逆血几乎要狂喷而出,这一下可把琴圣给骇得不知所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旧伤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发作,而且这次发作比之于在丹阳寺时更加剧烈。
他想要提聚真气来压下这股逆血,可是却感到丹田、膻中等几处要穴在这一提聚真气之时隐隐作痛。这一感觉更让他魂飞魄散,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伤势竟然已经侵入到了全身各大经穴。
等逆血稍平,他突然长叹一声,只见他一脸苍白之色,双目湿润,喃喃神伤道:“罢了!罢了!看来自己将命不久矣!”
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向马车,他此时突然心中有一种有心无力和孤独无助的感觉。
回到马车旁边,他没有马上进入车厢,只是转过身来呆呆望着天空,脸上微现犹豫之色。
过了半响,他才突然黯然一叹,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转过身来,却见爱女嫣然轻掩瑶鼻,瞪着一双闪亮的眼睛看着他。
琴圣勉强换上笑脸,缓缓上了马车。
当赶车的年起人挥动手中的皮鞭催动马车向前后,走了一小段路,才听车厢里传来琴圣的声音道:“小兄弟,按照原定的行程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