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近黄昏,这是一片水汽弥散、阴森高大的树林。
在这片树林前面是一片数十丈宽的沼泽地,只见沼泽地堆积着许多虫蛇野兽的尸骨。而那一滩滩的泥水上还漂浮着一些死去不久的动物尸体,这些尸体已被水泡得肿胀不堪。
像这样一个充满杀机的阴森恐怖的地方,除了一些不幸的动物误闯进来之外,是不可能有人迹的。
但是,世事总是如此的难料。看似绝无可能的事,却偏偏发生在眼前,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的无常。
在这个地方也是一样,看似绝无可能有人迹的,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身影,而却还是个孩子的身影。
只见这身影在沼泽地前徘徊不定,似乎有什么大事难以决断。徘徊了一阵,这身影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罢了,罢了!总不能在这腐臭不堪的地方过夜吧。”原来,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杨寰宇。
只见他剑眉紧锁,欲举步却又不敢再先前一步。
但闻树林里传来一声猿猴的鸣叫,把杨寰宇从思绪中惊醒过来。他看了一下天色,心中暗道:“我从扬州一路
跋涉,不知翻越了多少山岭才到得此地,此时相距普洱已经不远,却这般举步不定。唉,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考验就把我难倒,将来如何还能成事?”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前后处境。只见身后自己刚下来那片的悬崖峭如刀削,下来容易,上去却难如登天,如果不是那条自己在那集镇上买来的长绳,自己恐怕还不知要绕多少弯路呢?现在眼前的这片沼泽,左右两边也不知延绵到多远,看样子也就这里还稍微窄一点了,因而无论如何都是要从这里过去的。
但是,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候,这沼泽也看不见哪里是实地。故而,杨寰宇决定还是过了今夜再说。
如此,在沼泽前耽搁了一夜,次日早晨,但见那沼泽地上烟雾弥漫,十丈之外根本无法看清事物。
杨寰宇摸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干粮袋,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他虽然没有走过这种地方,但也听说过这种地方的可怕更甚于沙漠上的沉沙,一不小心就可能葬身于此。
于是,他就在近找了一根手臂粗的树枝,然后扎起裤腿,向沼泽地中走去。
看着那一堆堆的虫兽尸骨,一阵阵腐臭冲鼻而入,杨寰宇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
惊险中,那座森林已经在望,看样子还有不到十丈的距离。激动中,脚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仔细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直吓得他连退数步,原来是他的脚踩到了一堆人的枯骨。
看是看清了,可是他这一退可就要遭。惊魂未定,但觉脚下似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脚吸住一般,使自己缓缓下沉。
惊疑中,他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没及膝盖,到此刻,他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他开始不断的挣扎,试图把其中一只脚拔起来,可是只要他的一只脚稍微动一下,另一只脚就迅速往下沉。这一下更使他如魂不附体,只知道一味的挣扎,可他越是挣扎,下沉得就越快,因此一下子就没到了胯间。
其实,如果他不胡乱的挣扎,或许就会停止下沉。不过,他这般没命的挣扎也是可以理解的。只因无论是谁,在这种境况下都会有一番挣扎。
这也是人性中的一处弱点,每逢遭遇或者面临未知的恐惧时,都会无意识的先挣扎一番,无论这种挣扎是否有助于改变当时的处境。
此时,杨寰宇的挣扎就没有让他的处境变好,因为现在他也就只剩下腹部以上露在烂泥上了。本来,刚开始下
沉的时候他还够得到岸边的水草,此刻却再也不能了。
经过一番挣扎,他几乎已经脱力,看着只剩半截的身体,就像看着自己的尸体一般。他已经开始感到绝望,于是,他颓然的停下了挣扎。
他一停下来的同时,身体竟然也停止下沉,这一发现又使他萌生了生存的希望。也就在这时,他的手触及了一样坚硬的东西,仔细一摸索。原来是刚才自己扔下的树枝。
摸着那根树枝,突然,他脑际灵光一闪,暗道:“这树枝不知能否把自己支撑起来?如果用这树枝当船,自己身体躺在上面,也许还能把双脚拔起来。”
于是,他把树枝横放在身前,身体伏在上面,同时双手当浆,在泥水中划起来。也亏他能想出这种方法来,只因他曾看过别人划船,所以萌生了这种求生的法子。
果然,这法子虽然看上去既笨拙又难看,却极为有效,只见他划得两划,身体竟然渐渐地露了出来。他也顾不得泥水浸到脸上,只伏在泥水面上,像一条搁在水中的爬虫,一味的向岸边靠近。
终于,身体一寸寸的接近岸边,可他不敢用力过猛,因为他担心那树枝会突然折断。过得一会,他发现双脚已经可以活动,于是,开始手脚并用起来。
直直挣扎了一个多时辰,杨寰宇才从泥潭中摆脱身来。
站在实地上,使他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只觉身体一软,竟跌坐在地上。他也不管什么枯骨腐臭了,只大口大口的呼着空气。
总算历经了一番生死,不过,剩余的十余丈沼泽虽然不再像刚才走过的那般惊险,他却也走得极为小心。因而,十余丈远的距离,就像十余里一样,竟花了近一个时辰,这也还真难为他了。
过了沼泽,站在那片树林前,杨寰宇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