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防随即开口:“为父辞去官职,离开洛阳,从河内举家迁移到此地,一来是要避开当今天子对我士族门阀之刀锋,二来也想借机观看天下局势走向。”
“曹操也算一时雄主,如今与朝廷激战于虎牢关,胜负之数实在难料。我本有心投之,又恐其非陛下敌手,一旦战败身死,难免牵连全族。若要重归朝廷之中,却又担心陛下难以见容。”
司马朗首先说道:“父亲何不等战事分明之后,再做计议?”
司马孚抢先一步反驳了起来:“大哥此言差矣。曹操数月前刚刚征辟过父亲和大哥你,彼时既然回绝,若曹操得胜归来,手握乾坤,那时我司马一族前往投靠,岂不沦为笑柄?”
司马朗对此,倒也不以为忤,反而面带赞许之色:“嗯,三弟言之有理,愚兄受教了。”
司马防脸上凝重之色愈发深沉起来:“唉,为父担忧之处,也正在于此。我司马氏本就不是豫州和荆州士族,诸如阳翟郭氏,颍川程氏等诸多曹操麾下的大族而言,我等终究势弱,倘使能在危难之际,雪中送炭,尚能博得几分地位与名声,只是如此一来,便将全族绑在了曹操战车之上,稍有不慎,便是灭族之祸,实在难以取舍啊。”
司马懿挺直胸膛,说道:“孩儿以为,此事最容易办不过了。”
“哦?仲达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参详一二。”司马防满脸期待。自己这八个儿子,个个都是聪慧无比,哪怕是尚且年幼的司马通、司马敏,也表现出了非凡的才智,可在这些人中,这个二儿子司马懿,又是最为出众的,自己对他一直抱有极高的期望。
司马懿说道:“孩儿如此说,是因为孩儿以为,父亲既无法回洛阳朝廷,也不能去投曹操。”
司马防却是诧异了:“这是为何?不回洛阳,倒是在情理之中,为何曹操也不能投效?”
司马懿面色恭谨:“曹操此人,礼贤下士,行事果决,又有霹雳手段,虽也不失为明主,但孩儿算定,此人绝非陛下敌手,即便虎牢关一战不至全军覆没,早晚也必为陛下所虏。”
“嘶……二哥,你好大的口气啊。”三弟司马孚,一脸震惊:“当今陛下自狼调起兵以来,几乎未尝一败,只有在曹操手中,曾有过几次败绩,甚至于一度让陛下本人都险些遭难。你如何就敢断定他必败无疑?”
“孚儿,且让你二哥说完。”司马防带着威严的话语,让司马孚立刻闭口不言。
“多谢父亲。”司马懿拱手谢过之后,便继续说了下去。
“三弟说得也并非有错,曹操此人,确为当世枭雄,若是在大乱之时,此人实在是陛下的大敌,彼此争锋,鹿死谁手,实未可知。然而如今天下局势,却是不同。”
“如何不同?”司马防追问着。
“其一,曹操最初与陛下决裂之时,陛下已然掌控了并、冀、司、幽四州之地,如今更是将凉、兖二州掌控于手中,此六州之地,承平多年,农桑兴盛,百姓安居,其人口户数,占大汉十有其七,国力强盛,比之昔日桓灵二帝坐拥天下十三州之时,只怕都还有过之。曹操以区区一二州之力,便是张良复生,韩信再世,也难以力挽狂澜。”
“其二,如今虽明面上,是曹操、刘备、孙坚三方联军,再加上一个益州刘焉,也是蠢蠢欲动,然而,无论是陛下也好,天下人也罢,都认定曹操才是陛下的头号心腹大患。在这三方联军之中,也隐隐有以曹操为首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