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冷不防被她取笑,面上发红,“夫人贫嘴,怎么拿我取笑?”
李氏忙挽住她,“可不许气了,等你过两年成了婚,你请我和你玩笑,我还不敢呢。”
黛玉又笑道,“好姐姐,你有什么不敢的,又拿我取笑。”
李氏叹道,“穆王权焰之盛,谁能不惧,何况来日。只是你既叫我姐姐,我又怎好虚情假意地敷衍你。你瞧着这偌大的镇府,明面上只我一个正经女主子,背地里的事情,只不好和你说。黄金万两也易得,知音一个也难求。依我看,身份难得,心意更难得。”
黛玉度其意思,也是背地里一汪苦楚,想来是牛镇宗不甚检点的缘故。
“姐姐说的都是真心话,黛玉省得。”
二人带着婆子、丫鬟并周瑞家的乘车,浩浩荡往荣府去了。
早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进正房通报镇国公府夫人送林姑娘回来了,又争着给二人打帘子请上去。
贾母并王夫人亲迎,又是一番寒暄不提。
李氏教丫头捧了一个紫檀木盒上来,自从里头取了两张银票道,“这两张十万的银票,原是林公生前托给我们老爷的。一张奉与老太太,作林姑娘出阁前的花销嚼用,另一张仍是留给林姑娘。”
黛玉一惊,心知是穆矜安排,叹他用心。
贾母叹道,“何至于此?姑老爷这不是说贾家养不起我嫡亲的外孙女?”
李氏见王夫人的眼睛从银票上溜了一下,又兀自垂着眼,心下暗笑,口里劝道,“老太太不必多心,这是林公一片舐犊之情,我们怎好辜负?再说,老太太也该多体谅当家的媳妇,京城居大不易。我这些年当家可明白,丫鬟婆子,吃喝用度,哪一样容易?知道老太太疼外孙女,可这银票,毕竟是林老爷的心意。”
贾母朝王夫人道,“也罢。这笔钱交给你管着,日后林丫头出阁,必要给她拾掇出一份齐整的嫁妆来。王妃郡主比不得,可也不许离了格。”
王夫人起身诺诺。
李夫人又笑道,“可见老太太是真疼林姑娘。”
贾母叹道,“诸子女之中,我最疼者,便是她母亲。林丫头又是这样的容貌品格,我焉能不疼她?”
“正是。不独老太太,林姑娘这个样子,我心里也疼得不行。林公西去前,也曾修书给我们老爷,教镇府多看顾林姑娘—真是慈父心肠。日后我也该多来走动,多照看林姑娘。”
又命丫头捧了几个盒子上来,“这也是我们家待林姑娘的心意。”
无非是些衣服头面。
黛玉起身道谢。
而后李氏告辞,黛玉也自回房中安歇。
一回房,紫鹃雪雁迎上来。
紫鹃前后细细看了黛玉,方道,“我可一通悬心。”
黛玉道,“镇国公府和我父亲有旧,专程接我去顽,一应东西都是齐备的。”
正说话间,周瑞家的带着婆子来了,笑道,“林姑娘,我来送镇国公府的东西。”
待周瑞家的走了,黛玉教雪雁去门口顽。
紫鹃上前一面收拾东西,一面笑道,“姑娘看这些珠翠首饰,好金贵东西。这只丝金凤和二姑娘从前戴的仿佛,这只倒是攒了珠子,个个都有莲子大小。”
“这还有个点翠的金项圈,好金贵。”
紫鹃一样一样拣给黛玉看,又道,“这些缎子也是好的,姑娘不穿外面做的,不如我给姑娘裁剪了,袭人晴雯的针线也极好。”
黛玉面上淡淡的,“我这里的事情,不要麻烦宝二爷房里的人。”
紫鹃道,“怎么还怄气呢?”
见宝玉打帘子进来,不由得笑道,“可是说曹操曹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