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望道,“她因她老子娘病了,抽空家去了,东西送来时她人不,二爷也出去了,只我一个人,你好歹管住了嘴就是了。”又长长吁口气道,“我如今也没十成把握,若说我对他心,自然是感激多过旁,他对我好我也记着,你说我怎么好呢,等了三年真会有结果么?”
六儿道,“我知道姑娘忧心什么,心里是想等,又怕等到后一场空,如今才开始呢,姑娘自己拿主意罢,横竖有一年孝,看看这一年里裴公子可有旁说头。”
毋望听着有理,也不去想那些不相干了,静静躺着,又想起裴臻举手投足一言一笑,那样俊逸,眉眼间俱是聪慧睿智,还有同她说话时深情款款,有时又叫人摸不着头脑,缜密又大气,说不上是个怎样人,但确像副画卷般引人入胜……
六儿见她无声无息半天不答话,揶揄道,“哎呀,不管怎么,那臻大爷真是极好看人啊,我长这么大就见过这么一个,姑娘呢?我瞧你两个实是天造地设,却不知他究竟谋什么大业去了,按理已经富贵得这样,也不图钱财了罢,怎么还要出生入死,白叫姑娘担忧,心也忒大了些。若两人找个依山方住下,岂不神仙样日子么。”
毋望红了脸道,“别说了,我今儿乏得很,还是早些睡罢。”
“说起这个,你可曾留意才刚二太太脸色,谁欠了她千两黄金似,巴巴叫了二爷过去,定是说什么去了。”六儿吹了灯又道,“我猜憋着坏呢,保险是不叫二爷同姑娘来往,你说是不是?”
毋望迷迷糊糊嘀咕道,“就是这样也没什么稀奇,谁不盼着儿女好,换做是我,也愿意儿子娶个门当户对媳妇,二哥哥又是独苗,捧凤凰似养大,二舅母也是为他好。”
六儿道,“是这个理,只是作派难看些,像是谁死要跟她儿子一样,也不瞧瞧我们姑娘可是那样人,莫说有了臻大爷,就是没有,也不是非要姊妹堆里找人嫁,真打量我们姑娘没行市呢,姑娘说是不是?”听她没回音,探头去看,原来那姑娘已沉沉睡着了,三梆子响了起来,天色也确晚了,伸手毋望脖子上摸一下,并未流汗,想也不热,自己转个个儿,便也阖眼睡了。
后半夜毋望因睡得口渴起来倒水喝,听外头淅淅沥沥,竟是下雨了,推了窗往外看,雨势倒不大,打湿了院里花草,又就着廊下灯笼望去,大树底下地还是干,想来下时候不久,复关了窗喝了水,又摇晃着上了床,抱着枕头又睡了。
次日起来,丫头们推门进来,太阳光泄了一地,又是大好天气,翠屏看六儿还睡便去推她,呼道,“你这懒鬼,主子都起来了你还睡,哪里就累得这样了,仔细回了老太太,明儿调你到跟前伺候,你才知道什么叫规矩。”
毋望回头看了只笑笑,对玉华道,“家里怎么样?”
玉华道,“我瞧着尚好,我老子娘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吃饭时竟还吃了酒,下晌村子里人顽牌,他们也有气力凑趣儿去了,想是没什么大碍了,多谢姑娘关心了”又笑道,“我家里哥哥今早送了西瓜来给姑娘解渴,上年同老太太说了,包了庄子上一片沙地每年种一暑西瓜,去了本钱和往府里送,倒还有些赚头,多亏了有这个进项,哥哥讨了房老婆,眼见着有了喜,只等上寒抱小子呢如今夏末了,西瓜都焦了藤,我哥哥中间儿上赶着种了五十来棵瓜秧子,不想竟结出瓜来了,只个头小些,甜倒是一样甜,管事给各房都送去了,我们自己留了四个,回头切开给姑娘拿勺舀着吃才有趣儿呢”
毋望道,“多谢你哥哥了,小门小户不留着卖钱,倒来给我们解馋。”
玉华一面给她梳头一面道,“那值什么,原也卖不出什么钱来,不过大家吃个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