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军队胡角声此起彼落,与隋军的动向相反,他们是从松散的渡河阵型,居中聚拢,在一片广阔的平地集结。
此次北狄联军可说是倾巢而出,草原狼骑百万,奴隶和俘虏组成的步兵六十余万,总兵力完胜大隋,声势浩大,军容鼎盛。
颉利策马居中军,心情急切,兴奋。
如汪洋般的骑兵阵缓缓移动,终于汇聚成最适合冲击的阵型。只需一个来回,便能冲散敌阵,屠杀隋军!
另一边,大隋统帅沈落雁,心情却有些难以言喻。首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会战便身兼统帅,心中说没有紧张是不可能的。但,确实没有丝毫不安或恐惧。甚至,随着军阵的推进,她越来越冷静,越来越理智。战场中的一切变化,似乎都逃不过她的双眼。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有一种在棋盘上与人对弈的感觉,敌人的动向,自己的动向,后续的发展一一了然于心。
她心中升起绝对的自信,就像在棋局上面对太师一般。
只要杀了颉利。
此战,必胜!
颉利一方看着前方鹤立鸡群,一身白色儒服,身无任何甲胄的单薄身影,难以置信道:“大隋统帅,竟是一女子?!”
“隋朝无人了吗,竟然派一女子统军。”
“嘿,兀那婆娘,叫你们家宇文拓出来,本将阿史那沙必今天就要将他锤成肉酱。”
“宇文匹夫,缩头乌龟,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给劳资出来。”
突厥众将纷纷在阵前大骂起来。
“吼——”
颉利仰天咆哮一声,嘴角沁出一口血,狂怒道:“宇文狗贼,休得临阵脱逃!”
“天还没黑,做什么梦?”莫小楼终于策马排阵而出,
“颉利,本太师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下马自缚,并在我军阵前磕头三百,本太师可放你族人北还,并留你一个全尸。”
淡漠的声音毫无感情,却传遍所有人的耳朵,这边的隋军立即爆起呐喊和喝采声,人人高呼宇文太师之名,士气立即攀上巅峰。
将台之上,沈落雁确是哭笑不得:太师啊,我还以为你隐藏行踪去刺杀颉利了,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颉利大吼一声道:“南方小儿,大言不惭,如今我塞外男儿长驱直入中原,杀了汉人不知几百万,兵锋所致,寸草不生。知机的立即下跪投降,我非但可免你一死,还会赐你个内务府总管当当,哈哈哈哈。“
北狄军中,立时爆出一阵哄笑。
莫小楼摇头失笑,“也是,你们突厥男儿欺负老弱确实厉害,特别你们那个什么王子。可惜死得凄惨。颉利,本太师杀了你孩儿,如今我就在这里,你敢过来吗?“
颉利双眼凶光四射,莫小楼那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态语气,让他忍无可忍,怒骂道:“宇文小儿,够胆你就放马过来,我要你填尸滹沱河。“
见北狄军中摄于他的威望,无一人上前,莫小楼不屑一笑,
“呵,塞外男儿?我呸。”
忽地,他从背后掏出酒壶,仰天一口,猛灌之后,扔掉酒壶,握拳击天。
这一举动瞬间惹来更激烈的呐喊,大隋军人人如醉如痴,浑忘战场上的凶险,忘记自己一方是以二十万对一百六十万。对所有的战士来说,今日绝无任何疑问是保家安国、出师有名的正义之战,目标明确正大,遂生出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
反观对岸,虽兵力远胜,却是师劳力竭,特别是突厥之外的各族战士,根本弄不清楚,为何联军统领突然下令集合,自己又为何要身在此处?为什么而战?
颉利军中首领顿时一个个暴怒了,纷纷喊叫着欲出战击杀宇文拓。
唯有赵德言却突然说了一句:“此人功力,已超越大宗师即便武尊亲至,恐怕也拿不下他。”
这话一出,一干首领顿时如被掐了喉咙般,说不出话来。
颉利脸色一变,知道己方士气已受了影响,遂豪迈一笑,大声道:
“我还以为宇文拓真有三头六臂呢,原来只是一个到了战场上,还在喝酒发疯的小子。就凭他们二十万军队,竟然以包围之势围攻我百万大军?哼,真是昏招迭出。今次,便要让他葬身于此!”
众人顿时齐声哄笑,阿史那沙必更是满脸狰狞道:“且让他威风一会,待我大军齐出,将他们碾个粉碎,杀个片甲不留!宇文拓,劳资定要砍了他的狗头拿来下酒!”
“突厥将士们听着,谁给劳资砍死宇文拓,赏奴隶百个!骏马千匹!牛羊万头!”
“啊呜~”
突厥士兵纷纷高举弯刀,嗷嗷狂叫起来。
见士气高涨,颉利大吼一声:“吹号,进军!”
胡号之声响起,无数骑兵整好阵型,横刀立马,等待着最后的冲锋号令。
铮——
便在这时,战场上猛然传来了一声宝剑出鞘之声,竟完全压过了北狄的号角声。
颉利等人脸色一变,凝目一看,他们便看到了,那一口黄金剑,仿佛横亘天地,阳光下闪闪生辉,反映出了强烈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