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脚踢向左侧的墙壁,只听一声重响,半面墙的砖块竟纷纷坠落,露出后面一条隐蔽的通道。
犬饲不由一愣:“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道?
男子简短道:“过来。”
犬饲回过神,忙跟着他缩进暗道,紧张道:“继续往前吗?”
男子却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与他换了个位置,凝神看向小巷的入口。
片刻后,追兵已至。
见两人的踪影在原地消失,那几名实验体开始大声骂起来。
“草!被他们逃了吗?!”
“妈的……跑得倒是挺快!”
“不对,”一人道,“这里是死路,他们无路可退,肯定是躲在哪里了。”
闻言,众人对视一眼:“搜!”
几人纷纷进入小巷,踢翻垃圾桶,踹开地上的木箱,开始寻找犬饲和男子,不放过任何一寸缝隙。
见状,犬饲有些紧张地咬住嘴唇,侧头问男子:“还不走吗?”
男子闻言,瞥了他一眼,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只杀过灾兽?”
犬饲不由一愣:“什么?”
下一瞬,男子的身影忽然在原地消失,与此相对应的,是巷内陡然响起的杀猪般的尖叫:“啊啊啊——!”
一股浓郁的腥甜气息猛地在空中炸开,犬饲全身一紧,似是意识到什么,忙朝外看去。
只见一名实验体倒在地上,脖颈扭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潺潺血液顺着颈侧的伤口喷涌而出,不消片刻,便浸湿了身下一片地。
而男子的斗篷翻飞,正与其他人缠斗在一起。
“……他妈的!”一名实验体怒道,“别小看我们!”
他低吼一声,忽然弯下腰,只见他全身肌肉陡然暴涨,四肢开始变形壮大,几秒后,一只巨大的半人半熊的怪物出现在原地。
他怒嚎一声,朝男子扑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实验体,男人用力一蹬地,瞬间跃至实验体身上,他不慌不忙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扣住实验体的头部。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下一秒,实验体突然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尖叫,以他的头部为起点,他的血肉开始迅速变黑、枯萎,像是失去水分的干尸般收缩起来,短短数秒,巨大的身躯就化成了一捧灰烬。
“什……”其他实验体见状,又惊又恐,“混蛋!你做了什么?!”
“等等,”其中一人道,“别怕!他只有一个!”
“没错!我们一起上,不怕他的!”
“必须先把他杀了!”
像是为了壮气势似的,他们纷纷怒吼起来,幻化出兽形,朝男子扑过去。
见状,男子微微挑眉,斗篷下泄出一道嘲讽的冷哼,正要出手,从旁陡然撺出一道黑色闪电,又瞬间张开,如同屏障般挡在男子的面前。
“嘭——!”
那黑色屏障坚固无比,众人撞在上面,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男子不禁一愣,下意识低头。
犬饲挡在他的身前,黑尾伸开,化成坚固屏障。
“好险,”犬饲小声嘀咕了一句,“差点没赶上。”
男子挑了下眉:“【硬化】异能?”
“对,”犬饲道,“别发愣,快来帮忙。”
趁众人不备,他陡然收起屏障,黑尾凝成一股尖刺,瞬间刺穿一人的胸膛。
那人惨叫一声,骤然倒地。
见状,男子的声音透出几分诧异:“你不是能杀人的吗?”
“……”犬饲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冷冷道,“杀人又不是什么好事。”
他本不想动粗,无奈这些实验体逼得太紧,才不得已动手。
思及至此,犬饲咬了下嘴唇,目露烦躁。
他明明是为了救人才进入天蝎之星,没想到如今,反而要主动杀人……这种感觉令他很不好受,很恶心,想吐。
反观男子,却丝毫没有不适的反应,犬饲心有顾虑,动作比平常要慢上许多,他却完全不受影响,身影如同黑色闪电般穿梭在众实验体中,所经之处,必有人惨叫着倒下。
几分钟后,战局结束。
犬饲喘着粗气,低头看向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成拳。
“不想杀人的话,就别勉强自己动手。”男子淡淡说了句,从他身侧走过。
犬饲猛地抬头,深吸一口气,对男子道:“你……在二皇子身边的时候,难道经常杀人吗?”
闻言,男子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犬饲咬牙与他对视。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宫铮安排进来的线人,名叫刃莲。
犬饲与桃刀和零分手后,很幸运地被和他关在一起,刚好第二次选拔开始,两人便一起行动,打算伺机与桃刀汇合。
但他们才进入外城区,便遭到了其他实验体的埋伏,才有了刚才的一战。
刃莲瞥了犬饲一眼,却避而不答他的问题,只是道:“天色晚了,得去找个住所。”
犬饲的眼神闪了闪,低声道:“随便找个地方就好……”
刃莲却不理他,径直朝刚才的那条暗道走去。
见状,犬饲不由一愣,忙追上他:“刃莲,等等!”
刃莲没有回头,脚步却不留痕迹地慢了下来。
犬饲奔到他身侧,犹豫了下,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刃莲:“?”
“唔,”犬饲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才道,“因为我看你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又知道暗道,所以……”
“恩,”刃莲打断他,简短道,“这里是我的故乡。”
犬饲不由目露讶然:“……你说什么?”
他看刃莲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还以为他的身份必定不俗,却不晓得他居然是外城区的人。
“等下再说,”刃莲道,“跟我来。”
他带着犬饲朝前走去,他们似乎在两栋废楼的间隙中穿梭,在经过一道暗长的小道后,刃莲停了下来。
“上来。”
他简短对犬饲抛下一句后,顺着墙侧的水管往上爬,身影迅速消失在半空中。
犬饲一惊,再仔细看,才发现空中竟吊着一间简陋的小屋,它驻扎在两栋楼间的平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居然还有这种地方……”犬饲嘟哝了一句,跟着刃莲爬上去。
“噗通!”
他从窗户翻入小屋时,立刻激起一片灰,呛得他连咳了好久。
“咳咳咳……!”犬饲憋着鼻子道,“这里……没人打扫吗?!”
小屋似是荒废了很久,简陋的家具上到处是虫蛀的痕迹,地上一片厚厚的灰,一脚踩下去,居然能留下一个深厚的脚印。
“嗯,”刃莲说,“这里……大概有十年无人居住了。”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穿过小屋,落在不远处的墙上。
刃莲微一停顿,朝那面墙走去。
犬饲勉强跟在他身后,困惑道:“刃莲?”
刃莲却不回答,他直直走到墙前,犹豫了下,轻轻抚上墙面。
犬饲才发现上面挂了许多张明信片,因久经年岁,大部分明信片的边缘都泛起了陈旧的黄色,但每张明信片上都小心地套有透明的塑料薄膜,可以看出主人对它们的喜爱之情。
他惊讶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明信片?”
他本不指望这个问题有回答,良久,却听刃莲忽然低低笑了声。
“因为,”他慢慢道,“她喜欢收集啊。”
他松开手,缓缓摘下自己的兜帽。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而下,在刃莲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他将略长的浅灰发束在脑后,露出清冷的五官,他的眉骨很高,鼻梁挺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阴影,有一种缄默,疏离的冰冷感。
只是此刻,那双原本萧凉的灰眸却流露出一种近乎柔软的神情,他盯着明信片,眼中神色晦明难辨。
须臾,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在空气中化开。
……整整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