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远已经泪流满面,道:“她就这样死了。我们相伴数年,虽无夫妻之实,但我确实拿她当知音看待。她如此决绝,我真是非常伤心,但我想,这样也好,就为了她,放开你大哥。”
他缓缓走到窗边,擦了一把眼泪道:“你大哥光明磊落,入宫也不过是为了见你姐姐一面,留作她的靠山,我的心思,怎么能让他知道。或许我可以拿权利逼迫他,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他说着回过头来:“如果可以选择,我从来不想成为一个帝王,可是生在帝王之家,皇位的取舍已经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活了大半辈子,却都是在为别人而活。”
谷雨心里说不出是恨还是同情,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和耶律昊坚的遭遇来,突然觉得耶律昊坚和陈嘉远也有着相似的地方,心里大恸,含泪道:“既然身为帝王,就不该逆天行事。”他顿了顿,问道:“如果像皇上所说的那样,皇上既然喜欢我大哥,又为什么这么为难他,要他跟我爹爹相互残杀?”
陈嘉远面色迷茫,道:“我曾经在无意之间,看到你大哥和他的贴身小厮缠绵,而那个钟生,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像翩翩,可是后来想起来才发现,他多像你的样子。”
谷雨一惊,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我们兄弟光明磊落,绝没有儿女私情!”
陈嘉远一笑,道:“他只是不知道罢了。或许是伦理道德的束缚,叫他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但他对你的心思,却是真的。你若真的以为只有兄弟情义,那就一直以为下去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谷雨紧闭着嘴唇,冷冷地问:“皇上就是因为这个才将他送上战场?”
陈嘉远摇摇头,道:“我的心胸还不至于这么狭窄,怎么会将个人的喜怒掺和到国家的存亡里面,只是他是最合适的人选罢了。”
谷雨沉思良久,忽然跪下地来,道:“皇上知道北辽皇帝为什么突然攻打南陈么?”
陈嘉远一愣,道:“耶律昊坚此人野心勃勃,想要攻打我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我爹爹之所以攻打南陈,就是因为皇上将我困在宫中的缘故!”
陈嘉远冷冷一笑,道:“耶律昊坚此次攻打我朝,最为天下百姓诟病的就是出师无名,如果他真是因为你被我困在宫里的缘故,为何不打出这个旗号来?慈父救子,也算无可厚非。而且耶律昊坚如果真是为了你的话,应该投鼠忌器才是,他这样狂妄自大,难道不怕朕杀了你么?”
“我爹爹之所以只字不提我的事,正是为了我的安全,因为他以为皇上并不知道我北辽皇子的身份,自然不敢打草惊蛇。皇上试想,如果我爹爹打着救我的旗号攻打南陈,为一人而置百姓于不顾,天下能有几人信服?皇上难道还会让我安然呆在宫里么,怕是早就押到前线作为人质了。谷雨人微命薄,不敢因为自身危害天下百姓,请皇上放了草民,草民愿意亲自前往并州,劝北辽退兵,如若不成功,草民愿意以死谢罪!”
陈嘉远冷眼看了过来:“朕将你留在宫里,就是最后一个筹码。你凭什么要让朕相信,你一个敌国皇子,肯为朕不顾生死?!”
谷雨叩首道:“我虽然不懂权术,但也料到皇上一定安插了很多眼线在我大哥身边,可以说只要皇上愿意,随时可以取走我大哥的性命。诚如皇上所言,我大哥肯为我不顾一切,那我不顾生死为我大哥入宫,皇上想必也能看出我的态度。有我大哥这个筹码,皇上难道觉得还不够么?”
陈嘉远沉默着说不出话来。如意立在远处,隐隐听到一些,早已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日头渐渐西去,隐隐能听到知了的叫声,也是慵懒散漫的腔调。谷雨紧张得汗水打湿了衣背,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来。陈嘉远忽然沉声道:“你答应朕一个条件。”
谷雨急忙叩首:“皇上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