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地位实在不适合这个时候跟房俊争论,可是他懂得高士廉大抵是想报复前几日他撺掇舅母鲜于氏致使高家陷入风波的一箭之仇……
长孙无忌只能无奈苦笑,想了想,开口说道:“房侍郎所言未尝不是谋国之策,对于天灾救援一项,或许朝廷是应当拿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章程来。陛下亦曾说过‘民为水君为舟’之言,实乃天地至理,民心所向才是帝国能否千秋万世之关键所在。然而……房侍郎固然有忠君爱国之心,却亦不应过多干预户部之差事,说到底,你不过是兵部侍郎而已,还不是宰辅呢,呵呵……”
这就是长孙无忌的高明之处。
他并不知道房俊是否当真胸有成竹,有妥善之法能够解决及时救灾之弊端。若是直言房俊哗众取宠信口雌黄,万一人家当真拿出应对之法来,自己可是要被打脸的,话说他在房俊面前被打脸可不是一次两次……
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房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上头多做纠缠,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你不过是一个兵部侍郎,赈灾救援之事,与你何干?
各部皆有职司,总不能因为你房俊能力大过天,就把所有人的事情都给干了吧?
既然如此,还要户部负责赈灾救援的衙门何用?
还不如全都撤职剪裁,都让你一个人去干好了……
既驳斥了房俊多管闲事,又轻易的将户部的仇恨引起,让房俊里外不是人。
朝臣尽皆精明之辈,只是稍稍思索,便体会到长孙无忌言语之中的机锋,算是将房俊一把推进坑里,大家不得不心中叹服。
能够被满朝文武称为“阴人”,长孙无忌之斗争能力的确高深莫测……
大殿之上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文武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甚或有人发出讥笑,都等着看房俊如何应对。话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长孙无忌简简单单一番话,直接就将房俊逼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墙角……
房俊立在殿中,面色怡然,丝毫半点不见窘迫。
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殿上卓然而立的房俊,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按说这个时候他应当直接叱责房俊几句,而后借故将其贬斥出京,即可达到自己削弱太子势力的目的。
这是看着面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官员哪怕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贬斥出京的结局,却依旧毫不迟疑的站出来献计献策为帝国分忧,心底的爱惜还是令他犹豫了起来。
脑海中响起当初房俊大朝会上径自进入太极殿献上“贞观犁”,又将点石成金的玻璃烧制之法敬献于他使得内帑渐渐富裕,可以支撑起他东征高句丽完成一代霸业的壮志雄心,研制的“震天雷”使得突厥狼骑闻之色变乖乖的远遁大漠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何况还有驾船荡平七海将大唐之天威远播异域之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