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之上,刘仁轨遥望着岸边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的耐性,疑惑道:“此乃百姓自愿感谢侯爷前来劳军,侯爷拒不接受,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房俊负手站在舱中,抬头望着挂在舱壁上的海图,摇头说道:“规矩就是规矩,破了一次,就会有一下次。这一次是百姓自发的前来劳军,那么下一次呢?今日能心安理得的收受百姓的物资,明日危难之时,就会毫无顾忌的强行征缴百姓物资。你得记着,咱们水师之所以强大,之所以敢说出傲视天下、纵横七海这样的大话,靠的不是威力无穷的火器,不是驰骋如奔马的战船,而是纪律,铁一样的纪律!军令如山,即便是前方刀山火海,也得义无反顾的冲锋向前,这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没有铁一样的纪律,再强大的部队也不过是一盘散沙,顺风的时候百战百胜,逆境之中,便会分崩离析,兵败如山倒!”
刘仁轨深以为然。
他不是不晓得这样的道理,自古以来,哪一支强横的部队不都是依靠着严明的军纪方能纵横天下?他只是心中认为这么多的百姓如此的热情,即便是收受以此百姓的劳军物资,也当不得大事。
但是听了房俊的话语,他便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对于军纪,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
一旁的刘仁愿忧心忡忡,他关心的是华亭镇那边。
“陛下将大总管的职务交由张亮,那厮与侯爷龌蹉甚深,此际得了上风,定然将华亭镇搅得乌烟瘴气,展开报复。”
说起来,华亭镇是华亭镇,沧海道是沧海道。
但是实际上,区分并不是那么鲜明。
沧海道本身没有领土和地域,就连衙门所在地都在华亭镇的土地上,而华亭镇全部都是房俊的封地,这之间就不好界定区分。若是严格按照规矩来办,既然房俊交卸了沧海道的职务,那么完全可以让沧海道搬出华亭镇,另谋取出。
但是房俊偏偏不这么干……
薛仁贵附和刘仁愿的话:“是啊,侯爷。那张亮睚眦必报,定然处处与侯爷作对。您在华亭镇还好说,那厮不过是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可现在您身在海上,那张亮岂会善罢甘休?不若向朝廷上奏一本,请朝廷将沧海道迁出华亭镇地界,另择一地作为其驻兵之所,也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现如今的薛仁贵已然不是刚刚加入水师之时的谨小慎微,随着地位的提升以及房俊的日益重用,很是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哪怕是与房俊意见相左的时候,也毫不讳言。
不得不说,大家的担心其实很有道理。
但房俊自己却另有谋算……
“就让他待在华亭镇吧,沧海道现在还是太弱小,朝廷精力有限,不能将沧海道扩张到所需要的规模。既然如此,总要有人为沧海道做出贡献,不是么?”
十月份的东海秋风乍起,凉风瑟瑟,已然渐有秋寒之意。然则十月份的西域,却是秋日炎炎,虽然晚间气温骤降寒意深重,白天却照样热火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