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庙,必须得哭庙。
哪怕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哭庙已经没什么卵用,但哭庙是一种态度,哭庙是一种原则,哭庙是一种生活方式……
好吧,对于南京国子监那些学生来说,这的确是一种生活方式。
“……天祸大明,生此妖孽!”
夫子庙前的人山人海,在青色涌动中,一个青衫的中年人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上高声吟诵。
虽然用吟诵不太合适。
但刘宗周的确是在用吟诵的语气念他的五人墓碑记。
他是对着夫子庙的大门念的,虽然正规来说应该进去,但进去那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毕竟他们又不是给其他青虫看的,这种大戏是用来唤醒百姓的,在里面念谁能看见听见?
而在他周围无数青虫跪伏在地,从这里一直绵延到里面,至于里面的大成殿里则是另外一群人在祭奠,据说为首的还是衢州孔家的孔贞运,世袭的翰林院五经博士。不过这时候北宗也有一个孔贞运,而且是万历四十七年的榜眼,目前是翰林院编修,孔家繁衍到现在人口太多,重名已经毫不稀罕了,那个比衢州这个要高一辈。
所有青虫都在痛哭着。
虽然基本上都是干嚎,但也的确有几个掉眼泪的。
毕竟这些年杨信在这一带祸害的太严重,此情此景难免有几个青虫想起那些被他迫害的朋友。
“蕺山兄,你这就不对了吧?”
在鬼哭狼嚎中,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正在念五人墓碑记的刘宗周,和那些哭丧一样的青虫愕然抬起头,紧接着全都露出愤怒的表情……
“杨贼,下来!”
“这个奸贼亵渎文庙!”
……
紧接着在一片混乱的怒吼声中,那些青虫纷纷爬起来,伸出手指着他们前方的半空中。
好吧,杨都督在大成门的屋顶。
在这座实际上是三道门的大成门上方,青瓦飞檐的屋顶,这个此刻上万士子声讨的目标,正坐在那里悠然看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个苹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什么时候上去的,但很显然已经在那里有一阵,刚才那些伏地叩拜的士子一阵恶心,恍如发现盘子里有只苍蝇幼虫。
他们全都在向着他叩拜。
简直令人发指啊!
“杨都督,阁下亵渎文庙该当何罪?”
刘宗周看着他冷笑道。
“蕺山兄,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明明是来检查大成门是否损坏的,这些天又是风又是雪,长江都快冻住了,万一大成门因此损坏没能发觉,那岂不是对孔夫子大大的不敬?
以杨某对孔夫子的尊敬,自然要亲自过来。
正好杨某也善于飞檐走壁,也算是给朝廷省下雇佣工人的费用了,话说我简直太公忠体国了,为了给朝廷省钱,不惜在这大冬天爬这么高,蕺山兄不赞扬我反而说我是亵渎文庙这就太让我伤心了。”
杨信说道。
“无耻!”
“卑鄙!”
……